钢铁长城之上，死寂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北风卷着雪沫，抽打在每一名士兵早已冻得僵硬麻木的脸上。
然而此刻，他们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们的血液几乎凝固。
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击碎了他们耗费巨资、用无数符文科技武装起来的骄傲。
那不是战斗。
那是神降下的天罚。
是创世，也是灭世。
陈锋的双手死死抓着冰冷的合金栏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疯狂跳动。
他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刀割般的剧痛。
脑海中，那一指点碎领主级巨兽的画面，如同被烙印下的神罚，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
那个银白色的机甲……
那种将物质直接从规则层面“删除”的诡异手段……
这种力量，已经超越了技术的范畴，触及到了“神”的领域。
“连……连长……”
身边的副官声音发颤，几乎带上了哭腔，他指着战术屏幕上迅速消退的红色光点，嘴唇哆嗦着。
“雷达显示……兽潮……全面溃退了。”
是的。
退了。
那些被机械病毒支配、悍不畏死的钢铁怪物，在目睹了它们的“皇”被瞬间抹除后，深植于基因最底层的恐惧本能，终于压倒了来自巢穴主宰的杀戮指令。
它们夹着尾巴，发出凄厉的哀鸣，如同一群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逃回了那片象征着死亡与扭曲的金属森林。
危机解除。
可城墙上的守军，没有一个人感到轻松。
因为城下那个单薄的人影，那个仅仅穿着一件黑色背心的男人，给他们带来的精神压力，比刚才那铺天盖地的亿万兽潮还要沉重千倍、万倍。
“开……门……”
陈锋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可是连长，他的身份……按照条例……”
副官还想挣扎一下，维护那早已形同虚设的军规。
“还要什么狗屁身份！”
陈锋猛地回头，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对着副官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
“拥有这种力量的存在，如果他想硬闯，你觉得这扇耗资千亿的合金门，在他面前跟一张卫生纸有什么区别？！”
“他肯站在那里，像个普通人一样跟我们讲规矩，问那张身份证能不能用，那是他看得起我们！那是他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
“执行命令！立刻！开启国门！用最高礼遇迎接！”
“轰隆隆隆——”
沉重到极致的合金闸门在无数巨大齿轮的精密咬合声中，缓缓升起。
门缝开启的刹那，一股象征着文明与秩序的温暖气流，从关隘内部汹涌而出，瞬间驱散了城门外那片修罗场残留的血腥与寒意。
云竹神色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手将那张旧身份证揣回了作战裤的口袋里。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早已跪伏在地、如同膜拜神明般看着他的伊万等人，随意地招了招手。
“上车，进城了。”
伊万的身体猛地打了个激灵，灵魂仿佛才刚刚从那场神迹般的震撼中回归躯壳。
他看着云竹那并不算魁梧，却足以撑起一片天空的背影，眼中的敬畏已经浓烈到了近乎狂热的宗教崇拜。
他这辈子最潦倒的时候，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在快要冻死饿死的雪原上，将自己仅剩的半壶劣质伏特加，递给了这个如同神只般的男人。
“都他妈给我动起来！别给云先生丢人！”
伊万发出一声饱含激动与庆幸的怒吼，一脚踹醒了旁边还在发呆的手下，自己则连滚带爬地跳上了驾驶位。
车队重新发出轰鸣，怀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缓缓驶入了那座代表着人类最后防线的钢铁关隘。
关隘内，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分列道路两旁，组成最庄重的迎宾队列。
他们没有举枪。
他们甚至不敢直视那个走下头车的男人。
每个人的眼神都低垂着，用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崇拜的复杂目光，注视着那辆卡车缓缓驶入。
陈锋带着一众军官早已等候在路旁，整理好军容，笔直地站立。
车刚停稳，他便向前一步，身体绷得如同一杆标枪。
“啪！”
一个标准到极致、倾注了全部力量的军礼。
“龙国北方防线，第三守备团一营连长，陈锋，代表全体将士，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陈锋的声音洪亮无比，响彻整个关隘，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警惕与审视，只剩下对绝对力量最纯粹的崇拜。
在这个崩坏的末世，力量，就是唯一的、最高的通行证。
云竹推门下车，只是随意地抬手示意了一下，算是回礼。
“不用这么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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