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豫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绮风立刻接口,声音温和:
“这是舍妹,江绮露。”
凌豫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江绮露低垂的侧脸上,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原来是江姑娘。”
江绮露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道深邃的目光。
只是一瞬,便别开眼,视线被他右眼角的泪痣所吸引。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干涩与胸腔中擂鼓般的心跳,缓缓站起身,对着凌豫的方向,姿态恭谨地盈盈一拜,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
“民女江绮露,见过凌都司。”
画舫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夹杂着竑王、翊王与千滢公主兴致勃勃的吟哦之声。
他们正以“鳞波”为题,即兴赋诗,气氛热烈。
虽说是私人聚会,但竑王的面子,加上公主的兴致,场面自然不小。
好在“花雨阁楼”空间宽敞,雕梁画栋间,宾客们分坐几处,倒也显得从容不迫,并不拥挤。
柔和的灯光透过琉璃灯罩,在铺着锦缎的桌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夜风穿过敞开的雕花窗格,送来泫水河畔湿润的水汽,混合着船舷边摆放的几盆晚开茉莉的幽香,为这场风雅之会更添几分清幽雅致。
江绮露端坐其间,唇边噙着一抹得体的浅笑,目光看似专注地落在正在吟诗的苏景宥身上,实则心绪早已飘远。
那杯中的白毫银针早已凉透,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画舫内喧嚣的人声、吟诵的诗句,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却难以真正入心。
那份在凌豫出现后便挥之不去的、沉甸甸的压迫感,悄然缠绕着她的心神。
她轻轻放下茶杯,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诗词之上,悄然起身,对着身旁的兄长低语一句:
“哥哥,舱内有些闷热,我出去透透气。”
江绮风正凝神听着翊王的诗句,闻言关切地看了妹妹一眼,见她面色略显苍白,只当她是初来乍到不适应,便温声道:
“去吧,让倚梅陪着,小心些。”
江绮露微微颔首,在倚梅的随侍下,悄然退出了灯火辉煌的“花雨阁楼”,步入相对幽暗的甲板。
刚一踏上甲板,一股带着水腥气的凉风便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舱内那令人窒息的暖意与喧嚣。
初秋的夜晚,白日残留的暑气尚未散尽,但这泫水之上的夜风,却带着沁骨的凉意,令人精神一振。
倚梅敏锐地察觉到姑娘身上单薄的襦裙,低声询问:
“姑娘,河风凉,我去给您取件披风来吧?”
江绮露下意识地拢了拢微凉的衣袖,感受着夜风穿透薄衫带来的微颤,轻轻点头:“嗯,去吧。”
倚梅应声,转身快步向舱内走去。
甲板上顿时安静下来。除了远处船头船尾值守的侍卫和内侍静默的身影,便只剩下江绮露一人。
她缓步走向船尾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远离舱内透出的光亮,被浓重的阴影笼罩。
她倚着冰冷的雕花船栏,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凉风。
远处两岸的灯火如同繁星坠落人间,在墨色的河面上拖曳出破碎的光影。
船行破开水面,发出哗哗的声响,带起的涟漪在船尾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她抬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试图缓解那因心绪不宁而隐隐作痛的神经。
夜风撩起她鬓角的几缕碎发,也拂动了发髻上那支素银点翠的流苏簪,簪头垂落的米珠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咚细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姑娘。”
一个清亮爽朗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打破了这片独处的宁静。
江绮露闻声回头,只见方岚正踏着月光向她走来。
她今日的鹅黄襦裙在幽暗中显得柔和,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
“方姑娘。”
江绮露转身,对着她盈盈一礼,姿态依旧优雅从容。
方岚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倚在船栏上,目光真诚地望过来:
“方才在舱内人多,有些话不便多说。那日街上惊马之事,实在是我莽撞了,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日见了姑娘,还是要当面再道一声歉才好。”
她语气坦率,带着将门儿女特有的直爽。
江绮露唇角弯起一抹温和的弧度,轻轻摇头:
“方姑娘太过客气了。那日之事,我已说过无妨。况且,姑娘也并非有意,何必耿耿于怀?”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
“难道在姑娘眼中,我是那般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么?再说了,我确实毫发无伤,姑娘实在无需自责。”
方岚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鬓角,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眼神飘向别处: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
她“以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显然是不好意思再提自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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