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宴归来,左相府那两扇平日里庄严肃穆的朱漆大门,便几乎被络绎不绝的车马人流踏破了门槛。
最初几日,尚是些与江绮风素有交情的同僚故旧,携着家眷登门道贺,言辞恳切,笑容可掬。
江绮露尚能维持着郡君的仪态,于花厅之中端坐,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应对着或真诚或客套的溢美之词。
然而,这份“热闹”很快便失控。
一时间,左相府门前车水马龙,冠盖云集,仆从穿梭不息,礼单堆积如山,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清雅的府邸,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与浮华硬生生烘托出几分鲜花着锦的虚妄繁华。
江绮露端坐于花厅主位,面上维持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心中却早已烦不胜烦。
眼前一张张或谄媚、或试探、或算计的脸孔,口中一句句或真心、或假意、或别有深意的恭维,在她听来,都如同嗡嗡作响的蚊蝇,令人头晕目眩。
那顶“清平郡君”的金冠,压得她喘不过气,更将她牢牢钉在了这权力场最醒目的靶心之上。
强撑了两日,应付了数波令人心力交瘁的访客后,江绮露终于忍无可忍。
她寻了个间隙,将江绮风请至内室,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烦躁:
“哥哥……咱家的门槛,怕是要被踏平了。再这般下去,我只怕……”
江绮风看着妹妹眉宇间难掩的倦色,心中了然,亦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沉吟片刻,果断道:
“你身子本就单薄,这几日劳神太过。既如此,便安心在悦芳轩静养吧。府中诸事,自有为兄处置。”
翌日,左相府便传出了清平郡君偶感风寒、需闭门静养的消息。
江仲得了江绮风的严令,但凡再有递帖拜谒者,一律婉言谢绝,言辞恳切,态度坚决。
只道是郡君玉体欠安,不宜见客,待日后康复再行酬谢。
喧嚣的门庭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江绮露倚在悦芳轩临窗的软榻上,听着院墙外终于稀疏下来的车马声,长长舒了一口气。
窗外秋阳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端起一盏温热的清茶,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眼神却有些空茫地望向庭院中随风摇曳的几竿翠竹。
“兄长此举,甚合我意。”
她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解脱后的疲惫:
“只是……”
她眸色微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沿:
“这般阵仗,这般‘盛情’……落在有心人眼中,尤其是那九重宫阙之上的陛下眼中,又会作何感想?”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些关于“左相府门庭若市”、“清平郡君风头无两”的密报,此刻或许正静静地躺在御书房那明黄的案头。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这“福星”之名,本就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一道悬于头顶的利刃。
过分的追捧与趋附,只会让那执刀的手……握得更紧。
江绮风显然也深谙此道。
他这几日虽忙于应付,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疏离,既不刻意冷淡,也不过分热络,更严令府中上下不得张扬。
他深知,妹妹这突如其来的“清平郡君”,是恩宠,更是试探。
任何一点行差踏错,都可能引来难以预料的猜忌。
“罢了……”
江绮露将杯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唇边勾起一抹略带冷意的弧度,那弧度中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漠然与无奈。
福兮?祸兮?
该来的风雨,终究会来。
她放下茶杯,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在秋风中依旧挺立的翠竹,眼神渐渐沉淀下来,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闭门谢客,不过是暂避锋芒。
这京都的棋局,早已落子,无人能真正置身事外。
她只需……静待风起。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猎猎西风卷起满地枯黄落叶,宣告着一年一度皇家秋猎的序幕正式拉开。
旭帝銮驾出京,旌旗蔽日,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与随行臣工、家眷的车马队伍,蜿蜒如长龙,朝着上京城西南方向那早已清场戒严的皇家围场迤逦而去。
江绮露,这位新晋的“清平郡君”,自然也在随行之列。
深秋的围场,褪去了夏日的葱茏,显露出苍劲雄浑的底色。
层峦叠嶂的山谷间,霜染层林,枫红似火,金黄的银杏与墨绿的松柏交织,泼洒出一幅浓墨重彩、斑斓壮阔的秋日画卷。
然而,这动人心魄的自然之美,却未能真正落入营帐中这些心思各异的人们眼中。
皇家围场中央的空地上,宫人们早已手脚麻利地支起了一座座华贵的帐篷,铺设了厚实的地毯,摆开了雕花案几。
珍馐美馔、时令瓜果、香茗佳酿流水般呈上。
衣香鬓影的宫妃命妇、盛装华服的官家小姐们,三五成群,或围坐品茗闲谈,或结伴在附近林间漫步赏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带着狩猎前夕兴奋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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