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虽关心,叮嘱好生将养,并让厨房熬了燕窝粥送来,但也只隔着门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之后大人忙于朝务,只每日派人来问安。只是……”
倚梅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今早天色未明,大人便又让人来问小姐可好些了,问今日元宵,是否能勉强出来用膳团聚。”
江绮露心中一凛。
兄长显然还是挂心,除夕夜的匆促应对并未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
倚梅问道:“此行如何?”
江绮露摇摇头。
倚梅了然,安慰道:“咱们再寻些其他法子,姑娘不必太过忧心。”
江绮露低低应了声,没再说话。
此时,忍冬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倚梅正扶着自家郡君在窗边的软榻坐下,连忙关切道:
“郡君,您醒了?外面冷,仔细风扑着,还是回床上吧?”
她的目光真诚,带着丫鬟纯粹的忧虑。
江绮露的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刚刚挂起的、在寒风中摇曳的喜庆花灯,那温暖的红色光晕映入她清冷依旧的眼眸深处。
她轻轻抬手,拢了拢忍冬特意端过来的一个精致小巧的暖手炉,指尖感受着那由内而外的、温煦甚至有些烫人的暖意。
人间烟火,温暖喜庆。
她低低应了一声:
“嗯,醒了。”
窗内,炉火无声吞吐着温煦。
窗外,千盏灯影却将沉沉夜色映的一片通明。
那团摇曳的红光,带着人间烟火气,真切地熨帖着她失血过多的冷意。
“躺久了,骨头都僵了。”
江绮露轻轻拂开忍冬欲搀扶的手,指尖搭在沁凉的窗棂上,借力站直身体。
回廊间,仆从们为灯会忙碌的细碎笑语,夹杂着绸缎碰撞的窸窣声,随风隐隐传来。
她凝望着那片被彩灯点亮的方寸天地,声音轻而微哑:
“哥哥……今日当值回来了吧?”
话音未落,门扉便被轻叩推开。
江绮风一身靛蓝常服步入,眉宇间尚带着朝堂议事的微倦,却在看清窗前妹妹独立的身影时,那倦意瞬间消散,眼底亮起纯粹的欣喜:
“棠溪!”
他快步行至近前,目光仔细描摹着她苍白却有了些神采的面容,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语气放得极柔:
“灯市初开,街上正热闹。在屋里闷得久了?陪哥哥出门走几步,透透气?”
他望进她空蒙的眼眸,又生怕惊扰般补充:
“不必走远,只在相府附近的灯市略逛逛便回。”
江绮露,安静地点了点头。
忍冬立刻取来厚厚的雪狐斗篷为她系上。
兜帽边缘丰厚的狐毛簇拥着她削尖的下颌,在摇曳的灯火下,平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脆弱易碎。
泫水河畔,上元夜色浓稠。
各色烟花自岸边亭台楼阁间直窜上墨蓝天幕,恍若九天星河倾泻人间,将一张张仰起的脸庞映照得明灭不定。
河面上,匠人巧手所制的游龙彩凤灯随着水流徐徐舞动,姿态矫夭。
精巧的莲灯顺流漂荡,点点烛火倒映在暗沉的河水里,融碎一片流动的碎金。
人潮如织,笑语喧阗。
丝竹管弦的清韵与孩童追逐嬉闹的尖叫声交织混杂,将太平盛世的浮华盛景渲染到了极致,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烟火气与脂粉香,熏染着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
江绮露笼在厚厚的狐裘里,袖中暖手炉温温的热意一丝丝透出,却仿佛未能沁入心底深处。
她那精致却苍白的侧颜被流动的灯火反复勾勒。
江绮风高大沉稳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护住,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汹涌的人流。
江绮露拢着袖中的暖手炉,任流溢的彩光拂过脸颊,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静谧的阴影。
热闹是别人的,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像隔着水幕看一场无声的戏。
“喜欢?”
江绮风的声音低沉温和,敏锐地捕捉到她目光在一盏小巧玲珑、锦鳞闪烁的锦鲤花灯上多停留了一瞬。
江绮露长睫微颤,尚未启唇作答。
“棠溪!江大人!”
一声清脆悦耳、带着毫不掩饰惊喜的呼唤自身后不远处穿透嘈杂人声传来。
兄妹二人闻声回首。
方岚梳着俏丽的随云髻,鬓边簪着一朵小巧的焰火状金饰,绯色劲装滚着金边,在这满目锦绣中别具一格,发梢随走动轻轻甩动。
“可算寻着你们了!”
她声音微喘,带着显而易见的热切,先是笑着看了一眼江绮风,眼波流转间才看到他身影庇护下的江绮露:
“棠溪能出门了?真是大好了!”
“听说你除夕之后就病了,可担心我了。”
她惊喜地去拉江绮露微凉的手指,然而眼尾余光却始终胶着在身姿挺拔的江绮风侧影上。
她葱白的手指在无人注意处悄悄攥紧了一角丝帕,仿佛要按住胸口那只胡乱扑腾的雀鸟。
“方姑娘。”
江绮风礼节性地颔首,目光沉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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