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诸葛青赞许道,“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喝了口茶,开始如数家珍般给林黛玉分析贾府人物图谱:
“那三春姐妹,人都不错。迎春老实,有点懦弱,但心地善良;探春爽利精明,有才干,是个明白人;惜春年纪小,性子冷点,但也单纯。可以多和她们接触。”
“邢夫人,就是你大舅母,贪财!眼皮子浅,又没什么主见,墙头草一根,不用太在意。”
“李纨,珠大嫂子,守寡带着兰哥儿,不容易。她为人谨慎,奉行‘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原则,只要不牵扯到她儿子的事,轻易不会出头。但人本身不坏,甚至有点清高,值得几分敬重。”
“王夫人?”诸葛青嗤笑一声,“刚才说了,那就是个又蠢又坏的典型!坏在刻薄阴毒,蠢在手段低劣,还自以为高明!离她越远越好!”
“王熙凤,凤辣子,精明强干,八面玲珑,心也够狠手也够黑,但对你……应该没什么恶意,甚至可能还有点欣赏。她管家,面上功夫做得足,你只要礼数周全,她不会为难你,有事找她可能还管用。”
“贾政,你二舅舅,人嘛……迂腐!整天板着个脸,满口仁义道德,动不动就训儿子,其实自己也没多大本事,就是个糊涂没主见的老实人,守着他那点规矩过日子。”
“贾赦,大舅舅,嘿!那就是个老糊涂!外加老色鬼!除了想着纳小老婆和弄钱,脑子里就没别的!离他远点,晦气!”
“贾琏,琏二爷,好色!毛病不小,但办事能力还是有的,人也算有点底线,不是那种完全没良心的。面上过得去就行。”
“至于东府那边……”诸葛青撇撇嘴,一脸嫌弃,“啧,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帮子衣冠禽兽,烂泥扶不上墙!反正你们住西府,跟他们也没什么大交集,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行了,躲远点!”
最后,诸葛青的神情严肃了些:“林妹妹,今天你也看到了,你外祖母……是真心疼你。但这份疼爱,是排在贾宝玉和整个贾府之后的!关键时候,她会以贾府和宝玉的利益为重。所以,老太太疼你,你敬着,顺着,但心里……也得有自己的盘算,长个心眼儿,明白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外间忙碌的紫鹃身影:“那个紫鹃,看着是个沉稳机灵的,贾母派给你的,人不坏。但林妹妹要记住,她是贾府的家生子,根在贾府。你可以用她,信她几分,但最紧要的心里话……还是得留三分。”
林黛玉安静地听着,如同最乖巧的学生,将诸葛青的每一句分析、每一个评价都默默记在心里。
诸葛青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去,看看窗外天色已深,站起身:“行了,林妹妹早点歇着吧。今天也够折腾的。哥先撤了!”
林黛玉乖巧地点点头:“嗯。青大哥也早些休息。”
诸葛青却不急着走,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在屋里“飘”了一圈,看看窗子关严了没有,摸摸被褥厚不厚实,嘴里还念叨着:“这屋子刚收拾出来,仔细别着了寒气,这北方的秋天,晚上可冷了,窗子关严实点……被子够不够?要不要哥再去给你顺床毯子来?”
看着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忙前忙后的虚影,林黛玉心中那点沉重被一种巨大的温暖和安全感取代。
最后,他飘回林黛玉面前,低下头,脸上带着那种温柔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睛:
“放宽心,我的大小姐。踏踏实实睡你的觉!有哥在呢,谁敢欺负你,给你不痛快……”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我晚上就找她去!”
林黛玉抿唇一笑,笑容里带着少女的娇憨和对他这份唠叨的纵容:“知道啦,我的好青大哥!不敢再劳烦您费心了。您再这么操心下去,万一哪天被哪路云游的和尚道士瞧见了,当成什么精怪给收了去,那可不就是小妹我的大罪过了?” 她学着诸葛青平日里的俏皮语调,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的灵动,将那份担忧和关切,用最“林黛玉”式的伶牙俐齿包裹了起来,又娇又俏,可爱得紧。
诸葛青被她这伶俐的反击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哈哈哈!小丫头片子,学会挤兑你哥了!行!哥皮糙肉厚,和尚道士来了也不怕!走了走了!”
林黛玉被他揉得小脸微红,心里却甜丝丝的,像含了一块蜜糖,对着他挥了挥小手:“嗯,青大哥慢走。”
诸葛青的身影笑着淡化消失,仿佛融入烛光摇曳的光影里。
林黛玉满足地唤紫鹃进来服侍洗漱。躺在柔软温暖的床榻上,紫鹃吹熄了烛火,轻轻退了出去。黑暗中,林黛玉睁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青大哥的话语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盘旋。他对贾府众人的评价如此犀利,如此笃定,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为何?为何青大哥会如此了解他们?为何他对这府邸上下,似乎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嫌弃?若青大哥所言非虚,这偌大贾府,金玉其外,内里竟真没几个干净清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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