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覆体如堕冰狱,鬼面遮颜似承万钧。
兄之血泪未干处,弟踏幽冥掌阴兵。
虎符入手煞气涌,从此非复世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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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铁虎符,冰冷刺骨。
重重砸在罗成掌心,沉得像一块从阴山深处挖出的寒铁。那雕刻的猛虎獠牙,硌着他的皮肉,传来清晰的痛感。
“穿上他的甲!”
“带上他的人!”
“守住这座城!”
父亲罗艺嘶哑的、带着血腥味的话语,如同魔咒,在空旷的石殿内反复冲撞,与殿外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喊杀声、临死惨嚎声混合在一起,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他死死缠住。
唯一的生路?
罗成低头,看着脚下。
那套折叠整齐的玄黑色甲胄,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幽暗,深沉,仿佛不是金属,而是凝固的黑暗本身。甲胄表面那些隐约流动的、不祥的纹路,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
旁边,那顶厉鬼面罩,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仿佛在无声地狞笑。
穿上它?
穿上这身……将兄长变成怪物的甲胄?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和排斥,让他几乎要转身逃离。
但兄长的脸,那两点在迷雾中燃烧的猩红,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还有空营里那泼天的、蒸发了一百多人的血迹……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疯狂闪回。
他没有退路。
城外,是五千突厥铁骑,是即将被屠戮的城池。
城内,是冷酷如铁的父亲,是这支来自幽冥的鬼骑。
而兄长……就在那支鬼骑之中,沉沦于他不知道的、永恒的折磨。
他缓缓地,蹲下身。
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那玄甲的胸铠。
冰!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顺着指尖,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已经冻得发麻。
这不是人间该有的温度!
他咬紧牙关,再次伸手。这一次,他运起了体内微薄的道家真气,试图抵御那彻骨的冰寒。
无用。
那寒意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接作用于灵魂。
他不再犹豫,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开始一件件,将这沉重的、冰冷的甲胄,往自己身上穿戴。
胫甲、腿裙、臂缚、护心镜……每一片甲叶扣上身体,都带来一次新的、更深的冰冷冲击。那重量也远超寻常铠甲,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甲胄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在自动调整,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身躯,冰冷坚硬的触感无处不在,如同第二层皮肤,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件——那顶厉鬼面罩。
它静静地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窝,如同两个通往无尽深渊的入口。
罗成深吸一口气。殿外的厮杀声已经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他甚至能听到突厥人狼嚎般的欢呼,那是即将破城的信号。
时间,没有了。
他弯腰,捡起了那顶面罩。
入手,依旧是刺骨的冰寒。但这一次,除了冰冷,他还感受到了一种……粘稠的、混乱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戾的意志残留!
是兄长!是罗松留下的气息!
他不再迟疑。
双手捧起面罩,缓缓地,向着自己的脸上扣去。
视野,被黑暗吞噬。
冰冷、坚硬的内壁,紧贴着他的脸颊、额头、下颌。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干涸血液和某种无法形容的、灵魂腐朽的气味,直接冲入鼻腔,呛得他几欲昏厥。
就在面罩与面部皮肤完全贴合的那一刹那——
轰!!!!
不再是冰冷的触感!
是声音!是画面!是无数混乱、尖锐、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疯狂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以不可阻挡之势,狠狠冲入了他的脑海!
“杀!!!”
“啊啊啊——!”
“不要过来!魔鬼!你们是魔鬼!”
“救我……谁能救救我……”
“血……好多血……”
“阴山……永恒的囚笼……”
“罗松……守住……不能……”
无数陌生的、扭曲的、濒死的嘶吼与哀嚎!有突厥人的,有隋军士兵的,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非人的恐怖存在发出的精神咆哮!
伴随着嘶吼的,是无数破碎、血腥、高速闪回的画面——
月光下,弯刀砍入脖颈,鲜血喷溅如泉!
浓雾中,玄甲骑士沉默地冲锋,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只留下泼天的血雨!
黑暗的地穴里,扭曲的符文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一个身影被锁链捆绑,发出非人的痛苦嚎叫!
还有……兄长罗松!他戴着这顶鬼面,在无尽的杀戮中,眼神从最初的痛苦挣扎,逐渐变得麻木,最终……只剩下两点凝固的、空洞的猩红!
痛苦!暴戾!绝望!杀戮!
无数负面情绪,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罗成的灵魂深处!疯狂地搅动!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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