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过肘噬心脉,半身如坠冰狱间。
凯旋未及饮庆酒,已见幽冥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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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沉默地行进在返程的路上,将那片巨大的、如同地狱之眼的血池远远抛在身后。
马蹄踏在荒原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与来时冲锋的雷霆之势判若云泥。每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无形的、由过度杀戮和幽冥反噬共同酿就的压抑之中。
罗成端坐于马背之上,玄甲之外仿佛披着一层无形的寒霜。他强行压制着右臂血线传来的阵阵灼痛,以及脑海中不断翻涌的冰冷杂念,试图维持着主帅应有的威严与稳定。
然而,就在队伍离开那片古战场约莫三五里,踏入一片相对平缓的丘陵地带时,异变发生了。
一直强行压制的平衡,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骤然断裂!
他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阴寒之力从右臂血线处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他的意志防线。眼前猛地一黑,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急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血液冲刷血管的轰鸣和某种来自深渊的嘶嚎!
“嗬……!”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抽气,整个人再也无法维持坐姿,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从马背上直直地栽落下去!
“砰!”
沉重的玄甲与地面碰撞,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他单膝跪地,覆盖臂甲的手臂死死撑住身体,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嘎吱”的声响,才没有彻底瘫倒。
“主人!”
“将军!”
身旁传来燕一嘶哑的低吼和其他亲卫(如果有的话)的惊呼。队伍的行进瞬间停止,所有骑士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罗成却无暇他顾。
“嗬……嗬……咳……”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感觉像是吞下了冰碴,冻彻肺腑。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内衫,又被体内散发的阴寒煞气冻结,让他如同被封在冰棺之中。
但体内涌动的,是比这外在寒意更刺骨千百倍的冰冷。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即便隔着冰冷的玄甲手套,他也能清晰地“内视”到——那条墨黑色的“蚀魂”血线,如同一条彻底苏醒的恶毒藤蛇,已然越过了肘关节,正沿着他的臂膀,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向着肩胛、向着心口,一寸寸地蔓延、侵蚀!
血线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诡异地凸起,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皮下游走、啃噬。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与灼烧灵魂的刺痛交织在一起,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近乎崩溃的神经防线。
这早已超越了疼痛的范畴。
更像是一种……侵蚀,一种置换。
他感觉自己的右半边身体正在迅速变得陌生而沉重。手臂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手指传来彻底的麻木,仿佛那部分血肉正在快速失去生机,被另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力量所占据、同化。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他周身上下,尤其是右半侧,正不受控制地散发出一层浓郁的、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
这煞气并非他主动催发,更像是从他体内深处自然逸散出的“死气”,与这片土地本身的荒凉死寂相互吸引、交融。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触须,缠绕着他的甲胄,无孔不入地试图钻进缝隙,甚至顺着他急促的呼吸,钻入他的口鼻,带来一种灵魂层面的窒息感。
鬼面之下,他的脸色苍白如金纸,嘴唇干裂,失去所有血色。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在极度的疲惫与痛苦深处,还顽强地燃烧着一丝不肯熄灭的清明火焰。
他咬紧牙关,尝试调动起丹田内那仅存的、微薄得可怜的道家真气,如同举起一盏微弱的风灯,想要驱散这附骨之疽般的阴寒。
然而,当真气小心翼翼地流转至那墨色血线盘踞的区域时,却如同冰雪投于洪炉,瞬间便被那更加庞大、更加深邃幽暗的幽冥力量吞噬、湮灭!非但未能驱散半分寒意,反而像是投入滚油的火星,引得那血线一阵剧烈躁动,蔓延的速度陡然又快了一分!
与此同时,脑海中那冰冷的杀戮意志,也因为这微弱抵抗而再次变得清晰、高亢,如同万千冤魂在耳边嘶吼呓语,疯狂地诱惑着他,劝说他放弃这徒劳的挣扎,彻底拥抱这唾手可得的强大力量,沉沦于那无尽杀戮带来的、令人战栗的快感之中。
“呃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不得不切断了真气的运转,额头上渗出更多冰冷的汗珠。
不行……
常规的方法,根本无力对抗这源自上古的邪恶诅咒!
他抬起头,目光艰难地扫过这片修罗场。
尸横遍野,流血漂橹,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动。这一切的制造者,正是他自己,以及身后那十八个沉默的、非生非死的存在。胜利的代价,远比他最坏的预估,还要沉重千百倍。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到自己那微微颤抖的、被墨色血线和黑色煞气缠绕侵蚀的右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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