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嘶哑、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苏晚在他怀中,渐渐停止了不安的扭动,沉沉睡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终于,一个身影出现在崖壁下方。
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空洞而骇人。
他身材干瘦,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正是阿七。
他停下脚步,那个溃烂的鼻子用力地在空气中嗅着,像一头寻找腐肉的野狗。
很快,他抬起头,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看到了那个在风中飘荡的布包,也闻到了那股混杂着尿骚和血腥的“腐尸”味。
在他看来,这定是林昭走投无路,将婴儿的尸体包裹丢弃于此,自己则逃向了深谷。
一想到那鲜嫩的“口粮”,阿七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笑,再也按捺不住贪欲,手脚并用地朝鹰巢攀爬而来。
他迫不及待地扑入鹰巢,伸手就去抓那个布包。
“咔嚓!”
脚下的枯枝应声而断,触发了林昭布下的陷阱。
数根削尖的木桩自上方轰然坠下,势大力沉!
“噗嗤!”
木桩瞬间贯穿了阿七的肩膀和一条大腿,将他死死钉在鹰巢之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响彻山谷。
剧痛让阿七疯狂挣扎,可越是挣扎,伤口撕裂得越是严重,鲜血瞬间染红了枯枝。
就在这时,岩缝中传来一阵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哭声?!
阿七的惨嚎戛然而止,独他还活着!
那个婴儿还活着!
林昭带着婴儿一起藏在这里!
嫩肉就在旁边!
求生的本能和对人肉的渴望瞬间压倒了剧痛。
他嘶吼着,用仅剩的一手一脚,不顾一切地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也就是林昭藏身的岩缝攀爬而去。
岩缝中的林昭,眼神冰冷如铁,冷静地观察着阿七的每一个动作。
他知道,阿七只有一只眼,视野受限,为了躲避上方可能坠落的碎石,攀爬时必然会习惯性地仰头观察。
就是现在!
当阿七的头颅刚刚越过一块松动的巨石下方时,林昭猛然发力,一脚狠狠踹在那块巨石的根部!
巨石轰然松动,带着千钧之势,精准无误地砸向下方那个仰起的头颅!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阿七的头颅如西瓜般碎裂,红白之物四溅。
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彻底失去了力气,从岩壁上滚落,坠向深不见底的渊谷,惊起一群寒鸦,如泼洒的浓墨,四散飞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林昭脱力般靠在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苏晚,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用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
没有哭,也没有闹,小小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像一个无声的微笑。
林昭怔住了。
忽然,他感觉胸口一阵温热,一股熟悉的骚味传来。
原来是她尿了。
在这场血腥的搏杀之后,在这漫天阴云之下,林昭竟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初时压抑,而后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释然与解脱。
“你不怕我?”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怀里的婴儿,又像是在问自己,“好,那我也不怕这世道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封用鲜血写就的密信从怀中取出,确认无虞后,再次贴身放好。
那封信,滚烫如初。
他抱着苏晚,踏着雨后泥泞的土地,重新上路。
这一次,他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山林渐渐稀疏,一条被雨水冲刷得还算平整的官道出现在眼前。
也就在这时,持续了三日的阴雨终于停了。
厚重的乌云被撕开一道口子,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如利剑般洒向大地。
林昭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刺目的光线,眯眼望去。
只见远方的官道上,一抹刺眼的红色,在阳光下猎猎作响。
那是一面旗帜,一面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绣着“唐”字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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