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通来了兴趣,“什么东西,能抵你二人之命?”
“睢阳城密道图。”林昭一字一句地说道,“张巡将军当年为防万一,在城中预留了数条密道,直通城外。此图,天下间唯我一人知晓。将军若得此图,献于安禄山,何愁不封侯拜相!”
“密道图?”王通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林昭:“图在何处?”
“图在我脑中。”林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要将军放我们走,我便立刻为将军绘制。”
王通的目光在林昭脸上逡巡,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林昭怀中的苏晚脸上。
婴儿白嫩的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等等。”王通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从贪婪化为了阴狠与嫌恶,“这娃儿……眉心一点红,天生煞相!此乃不祥之兆,留不得!”
他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来人!把那孽障给本将军夺过来,扔进火里烧了,免得冲了本将军的官运!”
话音未落,两个如狼似虎的伪军便扑了上来。
林昭抱着苏晚猛地后退一步,原本谦卑的表情瞬间被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王通!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便将你私吞军饷、暗通叛军、屠杀同袍的丑事,当众尽数抖出!”
“你找死!”王-通被戳到痛处,勃然大怒,杀机毕露,“给我杀了他!连同那孽障一起,剁碎了喂狗!”
就在伪军的钢刀即将临头的瞬间,林昭猛地抬起头,将那枚铜哨含入口中。
“啾!啾!啾!”
三声短促而尖锐的哨音,如利剑般划破了驿站上空的喧嚣!
刹那间,一道青灰色的影子从他怀中猛地窜出,是那羽绑着血书的火鸽!
它如一支离弦之箭,冲天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辨明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西北——大唐皇帝所在的灵武方向,疾飞而去!
“信鸽!”
“是军情信鸽!”
伪军们一片哗然,王通的酒意瞬间被惊恐冲得无影无踪。
他指着那越飞越远的小黑点,声嘶力竭地咆哮:“射下来!快给老子射下来!”
弓箭手们手忙脚乱地引弓搭箭,一时间,数十支羽箭呼啸着射向天空。
然而,那火鸽灵巧至极,借着风势一扭,便掠过了高高的院墙,转瞬消失在云际之间。
就是现在!
林昭趁着所有人抬头望天的混乱之际,将苏晚紧紧护在胸前,整个人如炮弹般扑向粮库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王通那几欲吃人的目光。
在扑向那堆火油坛的瞬间,他反手从袖中抽出一块尖锐的铁片,对着粮垛下的干草引线猛地一划!
“刺啦!”
铁片与地面粗糙的石板擦出一溜火星,精准地溅落在干草之上!
火苗“轰”地一下窜起,如一条火蛇,沿着引线闪电般扑向那堆致命的陶坛!
下一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西侧的墙壁瞬间被炸得粉碎,烈焰混合着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整个粮库的梁柱在剧烈的爆炸中寸寸崩裂,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山一般的粮垛轰然倒塌,将半个驿站都卷入了火海。
浓烟滚滚中,一道身影背着婴儿冲了出来。
林昭顺手从一个被震傻的伪军手中夺过佩刀,反手一挥,斩断了马厩的绳索。
十几匹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四散冲出,将本就混乱的院子搅得人仰马翻,撞翻了好几个前来围堵的巡哨。
他在火海的边缘回首,火光映照下,王通正披头散发,不顾一切地扑向他那间已被烈火吞噬的营房,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我的升官折子!我的功劳簿!我的地图箱——!”
林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烈火的咆哮,传入每一个还能听见的人耳中:“你留下的,不是功劳簿。”
“是遗书。”
话音落,他不再停留,抱着孩子,转身消失在冲天的火光与无尽的黑烟之中。
而在那遥远的天际线上,那一羽青灰色的信鸽,早已飞越了层叠的山脊,像一支射向无边黑暗的希望之镖,坚定不移。
清河驿的大火,燃起了一座吞噬罪恶的熔炉,也照亮了一条亡命天涯的血路。
对于那个消失在火焰与浓烟边界的男人和婴儿来说,这焚尽一切的烈焰并非终点,而是踏入一个被彻底点燃的乱世的,第一个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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