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四日的子时,林昭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匍匐在成皋城外的土丘之后,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远处那座如巨兽般沉睡的城池。
三日的急行军,他们绕开了至少七处明暗哨卡,三十五名朔方军精锐的鞋底早已磨穿,脚掌上血泡叠着血泡,但没有一人叫苦。
因为他们的队正,林昭,始终走在最前面。
“队正,”斥候乙的身影如鬼魅般从黑暗中冒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急切,“引渠的入口找到了,就在前方三百步的一处洼地里。但是……被乱石堵了半边,看样子是年久失修,塌方了。”
林昭的眉头拧了一下,但瞬间又舒展开来。
最坏的情况不是遇到困难,而是没有机会。
“布来,裹住铁锤。”他言简意赅,不带一丝情绪。
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去。
士兵们迅速从行囊中掏出备用的厚麻布,一层层将铁锤的锤头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林昭早就预想过的无数种可能之一,为此他让每个人都多背了五斤看似无用的麻布。
“动手,轻、快。”
“砰……砰……”
沉闷如心跳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夜里响起,每一次敲击都仿佛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士兵们轮流上前,汗水浸透了衣背,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但依旧精准地控制着力道,只求将石头凿裂,而非发出惊动守军的巨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终于,在耗费了将近两个时辰后,随着一块关键的石头被撬动,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豁口出现在眼前。
一股混合着淤泥、腐烂水草和腥臊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我先进,”林昭没有丝毫犹豫,将一包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火油背在身上,率先钻了进去,“三十人随我入渠。其余人,在此地设伏,看到城中火起,若有叛军出城追击,不必恋战,以骚扰为主,听我信号撤离。”
“遵命!”
黑暗的水渠内,伸手不见五指。
淤泥深及膝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黏腻的泥浆仿佛有无数只手,死死地拖拽着他们的脚踝。
那股恶臭更是无孔不入,钻入鼻腔,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昭走在最前,仅凭着对方向的模糊记忆和超乎常人的直觉,带领队伍在迷宫般的水道中穿行。
他知道,这条引渠在城内连接着一个早已废弃的蓄水池,而蓄水池的旁边,就是西仓的马厩——整个粮仓防御最薄弱的环节。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众人感觉快要窒息时,走在最前面的林昭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了手。
后面的人立刻屏息凝神,心提到了嗓子眼。
借着从怀中取出的、仅有豆点微光的火折子,一副巨大的铁栅栏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彻底封死了前路。
“该死!”一名士兵低声咒骂,“地图上没有这个!”
绝望的情绪如瘟疫般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潜入到这里,难道就要功亏一篑?
“慌什么!”林昭的声音不大,却如一记重锤,瞬间稳住了军心。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栅栏的坚固上,而是在火折子的微光下,如同鹰隼般一寸寸地扫过栅栏的每一个细节。
很快,他发现这铁栅栏虽然粗大,但表面锈迹斑斑,显然有些年头了。
更重要的是,栅栏与石壁的连接处,并非铁焊,而是用几根巨大的硬木楔子死死地楔入石缝中。
这是为了防止金属在潮湿环境中锈死,方便定期更换维修的设计。
叛军占领成皋后,显然没有心思来维护这鬼地方。
这致命的疏忽,就是他们的生路!
“把火油布条拿来,”林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塞进木楔的缝隙里,塞满,塞实。”
士兵们立刻会意,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手脚麻利地将浸满火油的布条死死地塞进木楔与石壁的每一丝缝隙中。
“点。”
林昭亲自用火折子凑了上去。
火苗“嘶”的一声舔上油布,却没有燃起明火,只是冒出缕缕青烟,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内里阴燃。
这是木炭的原理,无焰,却能产生持续的高温。
又是漫长的等待。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那木楔被炙烤时发出的微不可闻的“滋滋”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更久。
“咔!”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水渠中却清晰如炸雷!
众人只见那巨大的木楔在高温炙烤下已然炭化,再也承受不住铁栅栏的重量,猛地断裂开来。
紧接着,整扇铁栅栏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向内倾倒,“轰”的一声砸在淤泥里,激起一片恶臭的泥浆。
通道,开了!
一行人从马厩的暗道悄然潜出,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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