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匹白蹄黑马,鬃毛上的冰碴在阳光下闪着光。
“仇在战,不在人。”老人的声音像裂开的岩石,“此马识风雪,能踏薄冰。”
林昭跪了下去。
雪水浸透了膝盖的皮甲,他却觉得烫。
三拜之后抬头,老巴图已经走了,只留下两行马蹄印,像两把刻在雪地上的刀。
当夜,风雪突然弱了。
林昭躺在帐篷里,听见远处传来驼铃。
阿史那烈掀帘进来,眼睛发亮:“可汗狩猎归途,今夜宿赤松岭!”
“骨咄禄必随行。”林昭翻身坐起,摊开在雪地上画的地图,“他是可汗最信的大相,当年在范阳见过我——但可汗好鹰猎,我们不求见,要让他不得不见。”
他摸出陶哨,放在唇边。
炭烧的纹路贴着嘴唇,像当年张巡拍他后背时的温度。
“阿史那烈,带两个兄弟混进猎场细作。”他指向老马,“你扮成贩皮商人,混进贡队。”最后,他的手指停在陶哨上,“我吹睢阳的调子。”
夜半时分,猎营的篝火亮了。
林昭站在雪坡上,陶哨抵在唇间。
苍凉的调子穿破风雪,像根细针,扎进猎场的夜空。
一头猎鹰突然从篝火上方掠过,翅膀扑棱棱拍得火星四溅。
它盘旋着,越飞越低,最后竟停在可汗大帐的旗杆上,脖颈上的金铃被风吹得叮当响。
守卫的呼喝声炸响:“异兆!汉使带血音入境!”
林昭望着猎营里骤然亮起的火把,陶哨还含在嘴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十年前睢阳城头的战鼓,重合在了一起。
火光中,隐约能看见几个黑影在移动——那是阿史那烈混进去了,那是老马的驴车拐进了贡队。
而他的陶哨声里,正藏着一把钥匙,要叩开那座被风雪裹了三年的牙帐。
当最后一声哨音消散时,猎营的骚动还在继续。
林昭把陶哨收进怀里,望着那片火光。
他知道,命运的门,已经被这声哨响,推开了一条缝。
喜欢从睢阳突围到再造大唐请大家收藏:(m.zjsw.org)从睢阳突围到再造大唐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