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一声令下,整个燕北九屯便如同一台被唤醒的巨大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命令的目标只有一个——演武,演练那套名为“五犁破骑阵”的全新战法。
地点,就定在冬耕园外那片最开阔的平地上。
这里曾是牧民们纵马驰骋的草场,如今,却要变成一座用田垄和犁铧筑起的坚城。
阿岩,这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少年,此刻成了最严酷的教官。
他亲手挑选了一百名筋骨最壮、心气最高的少年,日夜不休地操练。
没有坚固的盾牌,他们便以沉重的犁车为盾;没有森然的壁垒,他们便将一捆捆晒干的禾捆堆砌成障。
广袤的田野被纵横交错的田垄分割,每一条垄沟,都是一道天然的战壕,是他们演练冲锋与防守的界线。
林昭的幼子林安,也混在这群大孩子里。
他手里抓着一柄按他身高削的小木犁,学着大人的模样,在田垄间奋力奔跑,小脸涨得通红,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他挥舞着木犁,奶声奶气地高喊着:“我守我家田!我守我家田!”那清脆的童音,像一缕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燕北上空许久的阴霾。
高坡之上,老牧人申九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有疑惑,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希望。
他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帐篷,取出了那面祖上传下来的老旧皮鼓。
鼓面已经龟裂,却依旧坚韧。
他盘腿坐于高坡,双臂肌肉虬结,鼓槌落下,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巨响。
奇异的是,那鼓点并非杂乱无章,其节奏竟与少年们冲刺、转身、举犁的步伐严丝合缝。
有了鼓声助阵,少年们的动作愈发整齐划一,吼声也愈发惊天动地。
那鼓声,仿佛敲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将所有人的心跳都统一成了同一个频率。
演武之日,终于到来。
天公作美,晴空万里,凛冽的冬风都似乎温柔了许多。
演武场旁,一座新筑的土台被命名为“寡母坛”。
柳氏一身素衣,领着九屯所有在战争中失去丈夫的遗孀,肃立于坛前。
她们面前,香炉里青烟袅袅,酒爵中盛满了燕北最烈的烧刀子。
柳氏颤抖着双手,将酒洒在地上,声音嘶哑却清晰地诵读着一个个名字,那是一百三十一位为守护燕北而战死的将士英魂。
“张铁牛……李大山……王二狗……”
每一个名字落下,都有一位妇人泣不成声。
她们哭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告慰。
当最后一滴祭酒洒尽,那升腾的烟气仿佛化作了英魂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片他们用生命扞卫的土地。
也就在这一刻,演武场上响起了震天的号角声。
骑耕营,列阵而出!
一百名少年,此刻已脱胎换骨。
他们不再是田间顽童,而是真正的战士。
人人左肩扛着一具闪着寒光的铁犁,右腰佩着出鞘的战刀,脚踏厚实的牛皮钉靴,每一步都踏得大地微微震颤。
他们的眼神,像草原上最凶狠的孤狼,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林昭策马立于阵前,身披玄甲,面沉如水。
他没有半句废话,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高高举起右手,猛然劈下!
“开犁!”
一声令下,石破天惊!
一百名少年同时怒吼,左肩的铁犁顺势滑下,被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插入脚下的土地,再猛地向前翻起!
“轰——”
百犁齐动,如同百头愤怒的公牛同时低头,用犄角拱翻了大地。
黑色的泥土被瞬间掀飞,化作一道数丈高的尘浪,遮天蔽日,滚滚向前。
那股磅礴的气势,竟真的营造出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错觉,让观礼台上的所有人都为之窒息!
观礼台上,最高的位置坐着塔尔汗派来的使者,他的亲生儿子。
这位草原骄子起初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对着身边的通译轻蔑道:“唐人真是穷疯了,连锄地的农具都拿来充当兵器?这是要用泥土来砸死我们的战马吗?”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尘浪之后,大阵已成!
只见阵分五部,变化万千。
前锋犁阵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刺而出,瞬间组成一个锋锐无匹的三角锐阵,犁头朝外,寒光闪闪,仿佛能撕开一切阻碍。
两翼则以之前堆垒的禾捆为掩体,少年们时而隐蔽,时而暴起,完美模拟了伏兵突袭的战术。
中军最高处,一座临时搭建的“账眼旗台”上,申元礼手执令旗,眼神专注地聆听着空中传来的火鸽哨音,依据不同的哨音频率,果断挥旗,调度全阵。
整个阵型在他的指挥下,如臂使指,流转自如,开合之间,杀机暗藏。
最让人心神震撼的,是演武的最后一式——“田守如城”!
随着一声尖锐急促的哨响,原本分散的五部阵型以惊人的速度向内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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