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流民窟的寒气还没散,风刮过临时县衙的破窗,“呜呜”响得像哭,卷着土渣子往脖子里钻,落在脸上又凉又糙。
赵六蹲在屋中央,膝盖上垫了块破布——怕糙纸硌着腿,面前摆着盏缺了口的油灯,灯芯挑得老高,火苗晃悠悠的,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土墙上跟个黑铁塔似的,腰后别着的凿子还沾着泥,透着股冷光。
他展开张糙纸,纸边毛糙得扎手,往破布上一铺,用块磨圆的石头压住左边,又把腰后的凿子抽出来——凿子尖沾着昨天田埂上的泥,他往裤腿上蹭了蹭,蹭出道黑印子,才把凿子尖朝下按在纸的右角:
“风这玩意儿邪性,纸一吹跑,流民的田就没了,俺可担不起这责!”
“娘的,寸数半分都不能错!”
赵六咬着牙,捏起半截炭笔在纸上戳了戳,炭灰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磨破的裤脚上。
他眯着眼,左手食指和拇指捏着虚空中的“尺寸”——那是昨天用麻绳量地时记死的数,
“东边田埂子再偏半寸,西边埋粮坑离私田三尺,差一分一毫,流民冬天就得啃树皮,俺对得起谁?”
笔尖在纸上慢慢描,先画私田的边界,线画得歪歪扭扭却扎实,跟他凿榫卯似的较真,标注上“边界外百亩小麦田”,又在旁边画了三个小圆圈,每个圈旁都歪歪扭扭写着“埋粮坑”,连田埂子哪段高、哪段低都画得明明白白。
画着画着,指尖沾满了炭灰,他随手用袖口蹭了蹭脸,蹭出两道黑印从颧骨拉到耳根,自己浑然不觉,嘴里还念叨:
“去年李四的田就是这么被占的,今年说啥也不能让这群龟孙再骗了!”
油灯“噼啪”炸了个火星,溅在纸上烫出个小黑点。
赵六赶紧用拇指摁了摁,指尖传来点烫意,他骂道:
“这破灯也跟俺作对!等忙完了,俺给你换个新灯芯,让你亮堂亮堂!”
正画到埋粮坑的具体位置,笔尖刚落下,突然“咚”一声脆响——一颗小石子从破窗飞进来,带着风的力道,正好砸在“埋粮坑”三个字上!炭笔被震得往前一划,拉出道长长的黑痕,把字划得半清不楚。
“谁?!”赵六猛地抬头,眼里冒火,攥着炭笔的手紧得指节发白。
他往窗外瞅,就见墙根下一个黑影一闪,穿着短打、裤脚扎着——是士族的家丁!
“龟孙!敢毁图?”
赵六“噌”地站起来,抓起按纸的凿子就往门口冲,凿子尖在灯底下闪着冷光,
“有种别跑!看俺一凿子敲碎你的腿,让你记着动流民的东西得付出啥代价!”
刚跑到门口,就撞上方正——方正听见动静,从里屋跑出来,手里还攥着那件沾着泥的官服,一把拽住赵六的胳膊,力道大得赵六“嘶”了一声:
“别追!是圈套!他们就是想引你出去,好偷图纸!”
赵六这才反应过来,狠狠踹了下门板,门板“吱呀”响得要散架:
“这群阴沟里的耗子!不敢明着来,只会搞偷袭,算啥本事!”
“先顾图纸!”
方正拉着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糙纸卷起来——纸角被石子砸出个小窟窿,他心疼得不行,
“这图是证据的根,没了它,流民本来就信咱们三成,这点信任全得没!”
赵六赶紧凑过来,帮着把纸卷紧,炭灰蹭了他一手:
“俺刚才画到埋粮坑,被那石子毁了一道,得重新补!”
“先藏起来再说!”方正抬头扫了圈屋,目光落在柴房的梁上——梁上堆着干草,还挂着串晒干的土豆干,
“搭梯子,藏梁上!用油纸包两层,既防灰又防潮,家丁绝想不到!”
赵六点头,搬来个破木梯,梯子腿晃悠悠的,他爬上去时,梯子“吱呀”响得吓人,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手够着梁,把卷好的图纸用油纸裹了两层,塞进梁缝里,又用干草盖严实,拍了拍手上的灰:
“妥了!除非他们拆房,不然连图纸的影都找不着!”
爬下来时,他直接跳下来,震得地面都颤了颤,把凿子别回腰后,梗着脖子对方正说:
“俺守在这儿,寸步不离!谁敢来动图纸,俺一凿子废了他,让他知道榫卯匠的凿子不是吃素的!”
方正拍了拍他的肩,指尖蹭到他脸上的炭灰,忍不住笑:
“你先把脸擦了,跟个黑无常似的,流民见了都得躲着走。放心,俺跟你一起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保险!”
赵六摸了摸脸,摸到一手炭灰,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
“俺光顾着画图,忘了这茬!”
说着用袖子使劲擦,越擦越黑,黑印子都蹭到了耳后,活像刚从炭堆里爬出来,逗得方正直乐。
两人刚坐下,门外就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走,鞋底蹭着地面的土,听得清清楚楚。
赵六瞬间绷紧身子,手摸向腰后的凿子,眼神警惕得像护崽的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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