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东莱郡,莱州,即墨县。
即墨县中自古有一座名山,古称牢山,盖因世人觉得不吉,后改为崂山。
崂山地处偏僻的海滨,深岩幽谷,人烟稀至,先秦时期就被某些方士、道人称为 “神窟仙宅”。
崂山老君峰,前临东海,一碧万顷,背依七峰,峰峦竟秀,地势清幽,夏纳清风,冬隔朔气,真是一幅派神仙洞府的气象。
老君峰下有一道观,名为太清宫,乃是崂山宫观之首,此道观,按道德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记载,起了三层院落,又按九宫八卦格局将正殿“三皇殿”落于西北乾宫开门之位,而观门却朝东北,正是处于艮宫生门之上。
据道法秘传,如遭外敌,太清宫道士在观中催动道术,关闭生门,锁紧正殿,以死、惊、伤三凶门御敌,杜、景二门自守,留休门遁逃,当真是万无一失。可见修筑此观之人,不仅精通园林之术,更通兵法道术之妙。
此时正值乱世,莱州虽无大战,然民心惶惶,举目四顾,朝廷更迭仍频,神州大地上,一拨又一拨的骄兵悍将攻伐不断,怕是有二三十年未曾消停过。
人在乱世,也只求个温饱平安,若是年景好些,温饱倒是不难,这平安可就只能靠着满天神佛了。
故此太清宫的香火出奇的旺盛,方圆百十里的百姓们,安宅、驱邪、求财、求医、求子、求色也可称为求姻缘,但凡能麻烦神仙的事情,都要到太清宫里求上一求。
若真个神仙有灵,有求必应,怕是要被人间琐事愁断了肝肠,但这观中的一众道士却个个养得油光水滑。有鉴于此太清宫掌院真人很不满意,早课晚课加倍清修,一干小道士叫苦不迭,愁容满面,却也无可奈何。
太清宫每每人声鼎沸,早晚课都不得清净,有违道家无为而治的本意。
然而崂山毕竟是仙家福地所在,非只太清宫一家。
老君峰东南侧约莫三四里外,有一处不大的庵堂。
庵堂很是简陋,只有茅屋一间,正殿供奉三尊不大的三清神像。
庵堂门口站立一道人,约莫四十左右年纪,赤面皓首,灰白的头发随意挽了一个道髻,一身蓝灰色道袍,不说破烂不堪,却也打了三五处补丁。
三月初的天气,中年道士光着脚站在这料峭春寒中竟也不觉得冷,全无常人畏首缩脚之态。
中年道士来回踱了几步,低头瞅了瞅远处香火缭绕的太清宫,侧耳听了听远处早课已毕的钟声,朗声朝庵门内唤道:“青竹儿,早课已过,出来为师有事吩咐你。”
未几,堂内吐气声响传来,一口气悠悠荡荡,似有龙吟之声,半盏茶的时间声响收敛,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道士从庵内一跃而出,落地轻盈,宛若狸猫一般。
小道士一身蓝粗布道袍,头上乌木簪横插也挽着一个道髻。小道士生的好生俊俏,面如冠玉不杂半点瑕疵,星眸朗目暗含烁烁神光,天庭高隆,地阁浑圆,双耳上不过眉,下不过唇,活脱脱一副人间至福之相。
小道士站稳后,先冲着师父揖了一礼,满脸堆笑,一副在师父面前耍乖卖萌的惫懒表情道:“师父,这早晚课对徒儿来说已经无甚稀奇,您总说服气练气,我这一口气自年寿穴入窍,经山根,过印堂,至百汇,存丹田,无所窒碍,练气化神的功夫,您老人家不必天天早晚课守着我。”
“为师不守着你,还不知道你这小猢狲到哪里逍遥自在去了?”中年道人心中明白得紧,心道这小徒儿虽天资卓绝,精进神速,却是个率性妄为、胆大包天的惫赖性子。在崂山上没少惹是生非,捅下不少篓子,一旦放将出去,真不知道要惹出多大麻烦来。
心念至此,道人遂摆出一脸愠色,斥道,“太清宫浮游道长的符纸是不是你给换了?害得他在那么多香客面前丢了多大的人?”
“那个浮游啊,哈,他就是个骗子,他那个黄表纸浸过红磷水,”小道士抱怨道,“身为三皇殿执殿道人,不能御丙丁火之力,用磷火自燃烧符纸,这等歪门邪道哄骗百姓,世人不齿,人神共愤,徒儿略施小惩也是我辈修道人分内之事,师父您不用夸我。”
“我呸!为师灭了你这孽障”中年道士大怒,手中作势,掐了一个雷诀,点指道,“若不是你守中子师叔祖指弹飞火雷法救场,三皇殿威名毁于一旦。
李师叔为这事没少数落为师,为师也是一把年纪了,被师叔训诫,我的脸面往哪搁?为师也是要面子人!
虽说太清宫那帮人,大多修为不深,道法根基都很浅薄,但是,毕竟乱世中混口饭吃都不容易。祖师爷就留下这些易用的法门,也是为天下众多徒子徒孙。”
小道士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心中暗道:师父您就收了雷火诀吧,高高举着手势,又不蓄气,又不念咒的,就是为了吓唬我。
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师父常年不与其他道士来往,对着自己愈发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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