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淹到腰部，唐莜莜的脚踝被那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黑暗中，她能听见“窃火者”首领粗重的喘息就在身后水面不远处。
“放手！”赵铁柱的怒吼伴随着破水声，他受伤的腿在水中划出沉重轨迹，整个人如同受伤的狂牛般扑了过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唐莜莜做出了反应。她没有试图挣脱那只手——那只会让脚踝脱臼。她顺着被拉的方向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没入水中，另一只脚狠狠蹬向对方可能的面部位置！
这一蹬用尽了她仅存的力气。脚底传来击中硬物的触感，水底响起一声闷哼，抓住她脚踝的手松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赵铁柱已经扑到，他那双能扭断野猪脖子的手，直接掐住了水中那个模糊人影的脖子，将对方整个按进水里！
“咕噜噜……”一连串气泡冒出。
水花四溅，黑暗中两个身影在水中翻滚搏斗。唐莜莜趁机挣脱，踉跄后退，却被一双手扶住——是顾知远。
“莜莜，我……”顾知远的声音嘶哑，充满愧疚。
唐莜莜甩开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摸向自己贴身口袋。铁盒中的信件和胶卷还在，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湿了边角，但内容应该无碍。她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顾知远。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那沉重的、几乎要压垮人的愧疚。
“家明哥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唐莜莜的声音很冷，冷得像这井底的水。
顾知远身体一颤：“我……我不敢。他们警告我，如果泄露半个字，家明就……”
“所以你就看着我爹的心血差点被抢走？看着我们一次次陷入绝境？”唐莜莜打断他，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失望，“顾叔叔，我爹信里说你是身不由己，让我酌情。可你知道吗，有些选择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顾知远沉默了。水声、搏斗声、远处隐约传来的追兵叫喊声，都成了这沉默的背景音。
“俺抓住他了！”赵铁柱的吼声打破沉默。只见他将那个“窃火者”首领从水里提了起来，对方已经失去意识。赵铁柱自己的情况也很糟，腿上的伤口泡在水里，血不断渗出，脸色在微光中苍白得吓人。
“他还有用。”唐莜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抽离，“他知道‘窃火者’的全盘计划，也知道家明哥可能被关在哪里。”
顾知远猛地抬头：“莜莜，你……”
“我不是为你。”唐莜莜转身，开始摸索井壁，“我是为了家明哥，还有我爹留下的这些证据。它们需要证人，活着的证人。”
她在井壁上找到了刚才下滑时看到的那条裂缝——不，那不是裂缝，而是一个被苔藓和锈迹掩盖的通风口，大小刚好能容一人爬行。井底微弱的光，正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这里有路！”王老五一直守在昏迷的李睿身边，此时也凑了过来，声音带着希望。
“扶李睿过来，铁柱哥，你带上那个俘虏。”唐莜莜迅速分配任务，又看向顾知远，“顾叔叔，你走中间。如果后面有追兵……”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如果有追兵，顾知远将是第一道防线，也是他赎罪的机会。
顾知远重重点头，从腰间抽出那柄一直带着的、唐莜莜父亲送他的地质锤，站到了通风口前。
一行人艰难地爬进通风管道。管道内壁是粗糙的水泥，布满陈年积灰和蛛网，空气混浊沉闷，但至少是干的。赵铁柱拖着昏迷的俘虏，伤口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每挪动一寸都疼得冷汗直流，但他一声不吭。
爬了约莫二十米，前方出现微光和一个向上的竖井，井壁上固定着生锈的钢筋梯。竖井上方，隐约传来机器低沉的嗡鸣声。
“上面是……反应釜区域？”顾知远根据记忆中的结构图判断，“核心区就在附近了。”
就在这时，后方通风管道深处，传来了清晰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追兵找到入口了！
“快上去！”唐莜莜催促。
赵铁柱第一个往上爬，每蹬一步，小腿的伤口就涌出一股鲜血，在锈蚀的梯子上留下暗红色痕迹。王老五背着李睿紧随其后，然后是顾知远。唐莜莜殿后，她将俘虏用皮带绑在梯子上，确保他不会掉下去，然后才开始攀登。
爬到一半时，下方的管道里已经能看到晃动的手电光。追兵很近！
“他们上来了！”王老五在上方惊恐地喊道。
唐莜莜低头，看见至少三个“窃火者”正快速爬进通风管道，为首的一人已经举起了枪！
没有犹豫的时间。唐莜莜单手抓住梯子，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袋——这是她在合作社时就准备的，里面混合了辣椒粉和石灰粉，本是为了防身，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她将布袋对准下方，用力一抖！
粉末飘洒而下，在狭窄空间里弥漫开来。下方顿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和咒骂，枪声响起，但子弹失去了准头，打在井壁上溅起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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