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犬的第二封邮件，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潘子已然绷紧的神经上。
那张清晰标注出海外信托节点的股权结构图，不是提醒，是炫耀。那句“小心别被误伤”，不是善意，是警告。
翻译过来就是：这块腐肉我们盯上了，你闻闻味可以，敢下嘴，连你的骨头一起嚼碎。
“哥……他们……他们也知道了？”潘子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他指着屏幕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信托节点，像是指着一个引爆的炸弹，“他们连赵家藏在海外的老底都摸清了！这帮人是魔鬼吗？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要吃肉，我们……我们连汤都喝不上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廉价空气清新剂和恐慌混合的味道。
严景行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那张图。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地狱犬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原本从容的节奏。他本想等原糖市场的风暴发酵到极致，再悄无声息地引爆“普惠未来”这个地雷，给赵家来一次内外夹击。
但现在，地狱犬这头更饥饿、更庞大的巨兽，已经嗅到了同一个猎物。
这是一场赛跑。
谁先动手，谁就能在赵家这头巨鲸倒下时，撕扯下最肥美的那块肉。而后动手的，只能在残羹剩饭里，祈祷不被卷入巨兽倒塌的漩涡。
“撤出原糖市场。”严景行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潘子耳边炸响。
“啥？撤？”潘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哥你疯了？我们全部身家都换成那堆‘彩票’了！现在平仓？那不是血亏是什么？咱们不就是等它崩盘吗？”
“等不到了。”严景行关掉了那封邮件，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地狱犬的风格，向来是雷霆万钧。他们一旦决定动手，就会动用包括舆论、资本、甚至政治在内的一切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目标彻底打垮。原糖市场很快就会变成他们的主战场，那里会乱成一锅粥，我们的那点资金在里面，一个浪花就没了。”
“那……那我们的钱……”潘子快哭了，那可是他二十多年单身手速换来的血汗钱。
“所以，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去另一个战场。”严景行打开了一个新的界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A股上市公司列表，“地狱犬看到了‘普惠未来’这个脓包，但他们未必会选择从这里下手。因为这个脓包埋得太深，直接攻击，费时费力，不符合他们短平快的风格。”
严景行的手指在列表上飞速滑动，最终停在了一家公司的名字上——“海天金控”。
“这是赵家旗下的一家上市金融控股公司，也是‘普惠未来’那些有毒资产最大的承销商之一。赵家通过复杂的金融工程，把‘普惠未来’那些虚假的债权打包成‘优质’理财产品，卖给了海天金控。海天金控再利用这些‘资产’，粉饰自己的财务报表，推高股价，从二级市场圈钱。”
潘子顺着严景行的思路看下去，倒吸一口凉气：“我懂了，‘普惠未来’是毒源，海天金控就是那个把毒药灌进自来水系统里，卖给千家万户的混蛋！只要毒源一爆，海天金控的股价就会瞬间崩塌！”
“对。地狱犬想从海上掀起滔天巨浪，我们就从地底引爆一场大地震。”严景行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锋，“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刻，在这里，建立我们的空头头寸。”
“可是哥，我们没钱了啊！”潘子摊开手，一脸绝望，“我们的子弹全打在原糖上了，现在拿什么去空袭海天金控？拿键盘吗？”
严景行沉默了片刻，他转过头，看着潘子，问了一个问题：“胖子，你认不认识那种……只看未来，不问过去的人？”
潘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哥，你……你不会是想……”
“我需要一笔钱，一笔大钱。用我们那些原糖看跌期权的‘预期收益’做抵押。”
潘子一屁股坐回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的亲哥！你这是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空手套阎王啊！用一张还没中奖的彩票，去跟魔鬼借钱，再拿着这笔钱去炸一个军火库？这事儿说给好莱坞编剧听，他都得给你磕一个！”
“做得到吗？”严景行没有理会他的夸张比喻，只是平静地问。
潘子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好几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仿佛在咀嚼一个艰难的决定。
“有……倒是有一个。”潘子含糊不清地说，“香港那边的一个老家伙，人称‘鬼叔’。做的事情不上台面，但信誉极好。他做的不是钱的生意，是‘概率’的生意。只要你能让他相信你的‘故事’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别说钱，命他都敢借给你。不过，他的利息，不是用钱来算的。”
“用什么？”
“他要你赢了之后，利润的三成。如果你输了……”潘子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什么都不要，因为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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