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的应急车道上，那台普通的商务车里，气氛却像是顶级对冲基金的交易室。
潘子看着屏幕上“恒星一号”那一次次微小而荒谬的“抽搐”，激动得脸膛发红，仿佛亲自驾驶着战斗机，在敌人的航母上空来回盘旋。
“哥！它又买了！这次是‘西域牧业’！哈哈哈，它是不是想凑齐一套农林牧渔的股票，召唤神龙啊？”潘子笑得捶着大腿，之前的恐惧和压抑一扫而空。
严景行没笑。
他像一个冷静的驯兽师，正通过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引导着一头巨兽的脚步。他的指令依旧简洁而精准。
“卖出我们持有的‘东海燃气’百分之十。”
“在新加坡A50股指期货上，建立一个微型空头头寸。”
“将我们锁仓的白银期货，解开空头，只保留多头。”
每一个指令，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特制的石子，它激起的涟漪，看似微不足道，却能通过水下复杂的介质传导，精准地抵达“恒星一号”那庞大算法模型的某个特定神经元。
“恒星一号”的反应越来越怪异。它依旧在执行GHOST设定好的“自残剧本”，疯狂抛售蓝筹股，但节奏明显被打乱了。它会突然停止抛售两秒，去买一手无人问津的债券；或者在拉抬某只ST股到涨停板前，莫名其妙地分出一笔资金，去购买几百股严景行刚刚操作过的关联股票。
GHOST精心设计的那个巨大“价格洼地”，那个完美的断头台，因为这些微小的、不合逻辑的扰动，其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不规则的“毛刺”。它不再完美，不再光滑。
“哥，照这么下去，GHOST那孙子不被气死，也得被这AI蠢死！”潘子兴奋地说，“咱们就这么一直逗它，看它能烧多少钱！”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过严景行的脑海。
烧钱。
是的，GHOST在烧钱。用一种近乎炫耀的方式，焚烧着赵家的财富。
严景行放在键盘上的手停住了。他眼中的焦点从眼前的屏幕上移开，仿佛穿透了车窗，望向了无尽的远方。一个更深层、更致命的问题浮现在他心头。
这火，能烧多久？燃料，从何而来？
潘子见他突然沉默，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哥，怎么了？”
“潘子，赵家的家底，你估算过吗？”严景行问。
“那还用说，富可敌国呗。几千亿的盘子，恒泰基金只是其中一块。烧掉这五百亿，虽然肉疼，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吧？”潘子想了想说。
“不对。”严景行摇头，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他打开了另一个软件界面，那是他“记忆宫殿”中构建的，关于赵氏家族的庞大资产网络图。上市公司、非上市公司、海外信托、关联企业……无数的节点盘根错节。
“‘恒星一号’的五百亿，只是它的管理规模。GHOST现在这种玩法，每天造成的实际亏损和机会成本，至少在三十亿以上。而且，为了维持市场恐慌，他必须持续注入新的资金，去填补流动性的窟窿。”严景行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条条现金流数据被调出、分析、重组。
“赵家在国内的现金奶牛，主要是恒泰集团旗下的几家实体企业和地产项目。但这些产业的现金流是有限的，而且调动需要时间，会留下清晰的痕迹。根据我的模型推算，以他们目前能动用的合法资金，这场‘自残式’的攻击，最多维持三天。”
“今天是第二天。”
潘子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他听懂了严景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别的钱袋子？”
“一个能让GHOST肆无忌惮，把几百亿当烟花放的钱袋子。”
严景行的目光，落在了资产网络图的边缘，那些延伸至海外的、灰色的线路上。他想起了老鬼曾经提过的一嘴，赵家发家的历史，并不干净，与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大脑开始超高速运转，将全球主要金融市场的异常资金流动数据、离岸公司的注册信息、甚至是一些加密货币交易所的大额交易记录，全部纳入了运算模型。
渐渐地，一个诡异的流向图，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一笔笔巨额资金，从中东、从南美、从欧洲的某些避税天堂的匿名账户中流出。它们像溪流汇入大江，通过数十个国家的上百家壳公司，被反复拆分、合并、伪装。它们时而变成艺术品，时而变成原油，时而变成钻石。
经过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变形”之后，这些资金最终会抵达一个共同的目的地——港岛。
在港岛，它们会找到一个特殊的“兑换点”。
“地下钱庄。”严景行几乎是贴着牙缝，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些地下钱庄，像金融世界的毛细血管，隐秘而高效。它们不需要复杂的审批，不在乎资金的来源，只收取高昂的佣金。它们用一种近乎原始的“对敲”方式，完成境内外资金的瞬间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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