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女声，像是一滴恰到好处的香氛，精准地滴入空气，带着职业的芬芳，却又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钩子。
“猎英国际，苏晚。”
严景行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少许，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色上，仿佛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无关的画。
潘子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用口型无声地催促：“哥！圈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严景行嘴角微扬，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哦？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对于真正的巨龙，整个森林的风吹草动，都会传入我们的耳朵。”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笑，自信且从容，“严先生，您在‘金盛科技’一役中的手笔，堪称艺术。但艺术品需要最顶级的展厅来陈列，而伟大的君王，也需要最忠诚的骑士来守护疆土。我们‘猎英国际’，就是为您寻找骑士的伯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奉上了高帽，又点明了来意，商业话术堪称典范。
潘子在一旁听得直撇嘴，他混迹市井多年，最懂这种话里藏刀的套路。
“我不需要骑士。”严景行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拒绝，“我更习惯做个独狼。”
电话那头的苏晚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笑声愈发妩媚动人：“独狼虽然强大，但终究会被群狼耗尽体力。严先生，您要对付的不是普通的豺狗，而是整片森林的统治者。恕我直言，您现在最缺的，不是资金，而是眼睛和耳朵。”
“您需要知道对手的牌桌上有什么，需要有人在风暴来临前为您关上窗户，甚至……需要在对手的心脏里，安插一根最隐蔽的刺。”
苏晚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精准地敲在关键点上。
严景行沉默了。
潘子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把你的资料，发到这个号码上。”片刻之后，严景行淡淡地说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哥！你还真跟她聊上了？”潘子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担忧，“这帮人就是赵家的走狗，你跟他们合作，不是与虎谋谋……谋皮吗？”
“是与虎谋皮。”严景行纠正了他用错的成语，随手将手机丢在桌上，那张“猎英国际”的资料图，依旧在屏幕上亮着。
“赵瑞以为，我会满世界去挖他们赵家的黑料，然后像个莽夫一样，找个媒体曝光，或者递交给监管部门？”严景行嗤笑一声，“那是普通人的复仇方式，太慢，也太蠢。”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像一头正在思考如何布置陷阱的猛兽。
“对付一个精密的犯罪集团，最好的方式不是从外部强攻，而是从内部瓦解。让它的齿轮彼此摩擦，让它的零件锈蚀崩坏，让它自己从根部开始腐烂。”
“这个‘猎英国际’，就是赵家帝国最重要的齿轮之一。它为帝国输送血液，同时也埋下无数隐患。那些被包装起来的‘精英’，他们对赵家真的有忠诚吗？不，他们忠诚的只是利益。一旦有更大的利益出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
潘子听得似懂非懂，他挠了挠头：“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要策反他们的人？”
“策反？”严景行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太麻烦了。我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最锋利的刀，亲手递到我的手上。”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看着刚刚收到的，由苏晚发来的“猎英国际”的官方介绍资料。那份PDF文件做得精美绝伦，每一页都彰显着公司的实力与专业，将那些见不得光的黑色勾当，包装成了“为客户深度赋能”的商业奇迹。
“潘子，帮我订个地方。”严景行说。
“订地方？干嘛？跟那女的见面？”潘子瞪大了眼睛。
“嗯。见见这位‘伯乐’。”严景行滑动着鼠标，视线落在苏晚那张附在资料末尾的证件照上。照片上的女人，三十岁上下，相貌极美，带着一股知性与干练交织的独特气质，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就订在港岛中环的‘云顶’会所。”严景行补充道，“时间，明天下午三点。”
“云顶？”潘子倒吸一口凉气，“哥，那地方是港岛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会员非富即贵，咱们……咱们没门路啊。”
“苏晚有。”严景行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置于脑后，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让她安排。就说，我不喜欢在自己的地盘谈事情，那样会让我觉得，是我想要求着她办事。”
潘子愣了半天，才品出这句话里的味道，顿时一拍大腿：“高！哥，你这招叫什么？反客为主？”
“这叫抬高门槛。”严景行淡淡地说，“我要让她觉得，我是一条值得她压上全部身家来豪赌的大鱼。鱼越大，她下的饵，才会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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