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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潘子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眼睛死死地粘在屏幕上，嘴咧到了耳根。
“爽！太他妈爽了！”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泡面桶都晃了三晃，“老板，这帮孙子现在肯定懵了。他们一拉股价，咱们就往下砸；他们刚融券做空，咱们就反手把价格顶上去。一来一回，他们的节奏全乱了，那台印钞机现在估计正往外吐白纸呢！”
屏幕上，华颖科技的K线图上蹿下跳，像一只被电击的野兔，彻底失去了往日的规律。每一次不合时宜的拉升和砸盘，都像一记精准的耳光，抽在赵家操盘手的脸上，让他们精心计算的套利模型变成了一个笑话。
潘子乐得手舞足蹈，又给严景行续上一杯热茶：“不过老板，光这么陪他们玩，虽然能让他们亏点小钱，但总感觉不够解气。你之前说的那个……股东大会上的‘大礼’，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严景行没有看盘面，他的目光落在一份新调出的电子档案上，档案的抬头是一个略显土气的名字——钱大同。
“我们不去股东大会。”严景行淡淡地说。
“啊？”潘子一愣，凑了过来，“不去？那还送什么礼？”
“我们只需要把礼物，交到最合适的人手上。”严景行指了指屏幕上那个中年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钱大同，头发稀疏，面容憔悴，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不肯服输的执拗。
“钱大同，五十六岁，前工程师。五年前，赵家操盘的另一只股票‘金瑞新材’崩盘，他毕生积蓄化为乌有。从那以后，他就成了个职业‘股闹’，靠着微薄的退休金，买了A股三百多家公司的股票，每家只买一百股，为的就是能去参加股东大会，在现场给那些大股东和高管们找不痛快。”
潘子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操，专业碰瓷的？我喜欢！这大哥是个人才啊！”
“他不是碰瓷，他是想讨个公道，只是用错了方法。”严景行将一份文件拖拽到潘子面前，“这是我们的人刚跟他签的代理协议。我们转给了他一万股华颖科技的股票，并且，还附赠了一份‘发言稿’。”
潘子好奇地点开发言稿，只看了个开头，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发言稿，这分明是一份准备将华颖科技送上断头台的审判词！上面没有空洞的指责，也没有愤怒的谩骂，而是一连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财务数据，和一个个直指要害、却又让你无法正面回答的问句。
“……请问董事长，贵公司去年财报中‘其他应收款’项目下，一笔高达三点七亿的款项，支付给了‘安信咨询’，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您妻子的亲弟弟。请问这笔咨询费，具体咨询了什么内容，能价值三点七亿？”
“……请问财务总监，公司发行的可转债，为何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份额，被十几家注册在同一天、注册地址都在同一栋写字楼的壳公司持有？这些公司与赵家的远航资本，是否存在关联关系？”
每一条问题，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插向赵家利用华颖科技进行利益输送的暗疮。
潘子看得头皮发麻：“老板，这……这要是当众念出来，证监会的人不得当场把他们从会场带走啊？”
“我们手里的证据链还不完整，不足以一击致命。所以，我们的目的不是让他去告状，而是去‘引爆’。”严景行站起身，在狭小的仓库里踱步，整个人的气场变得锐利起来。
“赵家的套利机器能运转，靠的是什么？是‘确定性’。所有人都相信，股价会在二十到二十二块之间波动，所有人都相信，转股套利是稳赚不赔的。赵家就是利用这种信仰，稳定地抽水。”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我们要做的，就是摧毁这种确定性。当钱大同把这些问题在股东大会上抛出来，会发生什么？媒体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散户会恐慌，监管会高度关注。华颖科技会瞬间从一个‘稳定的提款机’，变成一个‘前途未卜的炸药桶’。”
严景行的声音很轻，却让潘子不寒而栗。
“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可转债的价格会怎么样？”
潘子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一个激灵：“公司随时可能被调查，甚至退市！债券会变成废纸！肯定会暴跌！所有人都会不计成本地抛售！”
“那股价呢？那些融券做空的人呢？”严景行追问。
“这……”潘子卡住了。
“股价会陷入混沌。”严景行给出了答案，“可能会因为恐慌而暴跌，但也可能因为有赌徒想博重组，或者我们这样的‘巨鳄’在背后推动，引发一场疯狂的轧空行情。那些在高位融券做空，等着股价跌回二十块的仓位，会瞬间暴露在无限的风险之下。股价每涨一块钱，他们的心头就要被割下一块肉。”
潘子彻底明白了。
股价暴涨，债价暴跌。
原本稳赚不赔的“正溢价”套利，会瞬间变成一个能吞噬一切的“负溢价”黑洞。赵家建立在这台提款机上的所有策略，都会因为这个联动被打破，而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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