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熵增的灰烬 (The Ashes of Entropy)
地点: 新伦敦下城区,贝克街221B侧室(租借地) 时间: 1899年12月24日,平安夜(修正历法前)
亚瑟·卡特(Arthur Carter)盯着面前的骨瓷咖啡杯,眼神比窗外的雾霾还要浑浊。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关注的应该是杯壁上精致的鎏金花纹,或者是那扑鼻而来的蓝山咖啡香气。但亚瑟不同。在那副厚重的金丝圆框眼镜后,他的瞳孔正在快速收缩,聚焦于杯中液体的表面张力。
那里发生了一件绝不可能、绝对违反物理铁律的事情。
就在三秒前,原本正在向空气中耗散白雾的热咖啡,突然停止了蒸发。
不仅仅是停止。那些已经飘散到空中的微小水分子,仿佛听到了某种军事集结号令,竟然违背了布朗运动的随机性,开始逆向从空气中聚拢,重新凝结成液滴,坠回杯中。
杯子里的液体开始疯狂旋转,不是因为搅拌,而是内部分子正在自发地进行有序排列。
“ΔS<0(熵减)……
亚瑟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死刑判决,“……该死,又来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极其冷静地用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抓起那杯滚烫的咖啡,像是扔一颗手雷一样,猛地甩向在那扇半开的格栅窗外。
“轰——!”
瓷杯刚刚飞出窗棂不到两米,就在半空中炸裂了。
那不是因为撞击,而是因为热力学崩溃。在那个瞬间,杯中液体的无序热运动突然被强行修正为单一矢量的动能。那一杯咖啡释放出的能量,瞬间产生了一次小型的空气激波,将窗外的黄色浓雾炸出了一个直径三米的真空球体。
冲击波震得窗框哗哗作响,几片碎瓷片像子弹一样反弹回来,钉在亚瑟身后的橡木书架上,入木三分。
亚瑟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拿起桌上那支已经有些秃了的钢笔,在一本厚重的黑色封皮笔记上快速记录:
【观测记录:1899-12-24 / 19:03:45】 现象: 局部区域热力学第二定律逆流。微观粒子出现自发有序化(麦克斯韦妖现象)。 溯源推演: 市政厅的供暖锅炉运作异常。推测为了应对平安夜的极寒天气,那帮蠢货刚刚烧掉了一段关于“焦耳热功当量实验(1843年)”的历史残片。 代价: 能量守恒定律在第7街区暂时失效。如果不尽快干预,半小时后,该街区所有热机将因为效率溢出而发生连环爆炸。 备注: 只有我记得,热量是不能自发从低温物体传向高温物体的。这是铁律。
写完最后一个标点,亚瑟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那是认知排异反应。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无数细密的低语声,那是世界正在试图篡改他大脑神经突触的声音。世界在对他咆哮,试图告诉他:“你是错的!杯子本来就会自发爆炸!这是神的恩赐!”
亚瑟咬着牙,从抽屉里摸出一小瓶灰色的粉末(那是磨碎的旧版物理课本灰烬),倒进嘴里干咽下去。
苦涩的味道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守住了自己的锚点。
“喵呜。”
一声慵懒的猫叫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亚瑟转过头。在他书桌的一角,一只漆黑的猫正在舔舐爪子。诡异的是,这只猫的身体边缘是模糊的,像是老旧照片曝光不足的虚影。当你盯着它的尾巴看时,那条尾巴仿佛同时存在于左边和右边。
“你也感觉到了,是吗?薛定谔。”
亚瑟伸出手,想要摸摸猫头。但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猫毛的瞬间,手指竟然直接穿了过去,像穿过一团全息投影的烟雾。
薛定谔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竖瞳冷冷地看了亚瑟一眼。
只有当我不观测它时,它是实体的。一旦我试图确认它的位置,它的波函数就会坍缩到‘虚无’的本征态。 亚瑟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
“亚瑟·卡特!!”
楼下传来了房东赫德森太太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甚至盖过了远处蒸汽工厂的轰鸣,“这是本周第三个窗户了!如果你再在房间里搞这种爆炸巫术,我就把你和你的那只鬼猫一起扔到泰晤士河里去喂变异鱼人!”
亚瑟叹了口气,从衣架上取下那件磨损严重的灰色风衣。
在这个被扭曲的维多利亚时代,没人会相信咖啡杯爆炸是因为“熵减”。在赫德森太太眼里,这只是一种惹人厌烦的黑魔法,或者是因为亚瑟对“蒸汽之神”不敬而遭到的报应。
无知是最大的幸福。 那些顺应了被篡改历史的人,活得虽然像家畜,但至少心安理得。只有清醒者,才要在逻辑崩坏的深渊里如履薄冰。
亚瑟穿好风衣,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腋下枪袋里的武器。
那是一把改装过的韦伯利转轮手枪。枪管被加长了三英寸,枪身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微积分公式。最特别的是它的转轮——里面装的不是普通的铅弹,而是六枚刻着不同数学常数的特制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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