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如同棺盖落定的撞击声。最后一丝从走廊渗进来的、带着机油和铁锈味的微光也被掐灭了。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口袋里父亲那块该死的怀表,它还在滴答、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知疲倦,像一个嵌在我骨头缝里的机械心脏。
我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屁股底下是粗糙的金属格栅,寒气瞬间穿透薄薄的裤子,刺进骨头里。空气里那股味道——消毒水、陈年铁锈、还有一种若有似无、像是放久了变质的血的甜腥——比外面更浓,浓得让我反胃。这就是我的“巢穴”?一口焊死在渡鸦要塞这具钢铁巨兽肠道里的金属棺材。
我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个饼干铁盒。不用看,指尖的触感已经勾勒出里面的一切:母亲那张被胶带勉强拼凑、却已经掉了眼睛的脸,那两颗小小的、圆溜溜的塑料眼球……它们冰冷地硌着我的掌心。还有父亲,他那张被折痕劈开的脸,僵硬的笑容像个嘲讽。我的指尖划过铁盒边缘的锈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粘腻的暗红。是锈?还是……那天在出租屋地板上的幻觉?
拉面……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一缩。五年。整整五年。那些深夜屏幕对面跳出来的、带着缺角碗头像的笨拙安慰,那些“明天会好起来”的廉价鼓励……原来全是代码。IPBS。信息素诱饵系统。一个精心设计的程序,一个冰冷的鱼钩,上面挂着名为“希望”的毒饵,就为了钓我这条在污水沟里扑腾的、叫做方墨羽的鱼。等着我成熟?等着我“临界”?等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对着虚空发送那个“想”字,然后一脚踏入灰隼为我准备好的、这口更冰冷的棺材?
灰隼那张死人脸又在脑子里晃。“收起你廉价的眼泪和无用的愤怒……证明你有资格活到找到答案的那一天。”
资格?活下来?在这鬼地方?答案?关于父亲那把失控的刀,关于母亲被侵蚀的死亡,关于那个设置“拉面”的幕后黑手?一股混杂着绝望和被愚弄的暴戾猛地冲上头顶,我攥紧了铁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粗糙的锈边深深嵌进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就在这时——
轰!!!
不是声音。或者说,不仅仅是声音。是整个渡鸦要塞,不,是我脚下的地,我背靠的墙,我头顶的黑暗……一切构成这个冰冷囚笼的物质,都在那一瞬间**活**了过来,发出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头顶那盏该死的、唯一能证明这里不是坟墓的幽蓝应急灯,像垂死的萤火虫一样疯狂闪烁、抽搐,最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紧接着,是管道!那些在走廊里如同巨兽血管般盘踞的粗大金属管道,发出了尖锐到刺穿耳膜的金属**呻吟**!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拧绞、撕裂!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我体内的东西……被惊醒了。
不是心脏的狂跳,不是血液的奔流。是更深处的,灰隼说的那个……魔能。那股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腥甜和微弱电流感的暗流,它一直像冬眠的毒蛇盘踞在我骨髓深处。就在要塞震动、能量涟漪扫过的瞬间,这条毒蛇猛地昂起了头!
“呃——!” 我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从内脏深处狠狠扎了出来!怀表的滴答声瞬间变得狂乱,像失控的马达在我口袋里疯狂跳动。更可怕的是那股感觉——冰冷!浩瀚!带着一种纯粹的、非人的、仿佛来自宇宙尽头般的恶意与混乱!它像一场无声的海啸,穿透了渡鸦要塞厚重的钢铁壁垒,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拍打在我刚刚被“启蒙”过的、脆弱不堪的意识壁垒上!
是塔里木!是那个黑球!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感觉……和灰隼展示的“影蛆”残留的微弱毒素相比,就像一滴水撞上了滔天巨浪!是同一个源头,但被放大了亿万倍!它就在那里!冰冷地“注视”着,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我死死抱住头,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像一只被沸水浇到的虾米。铁盒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金属格栅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脆响。母亲那两颗塑料眼球滚了出来,在黑暗中不知去向。父亲的脸在铁盒里嘲笑着我。
要塞深处,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刺耳的铜钟声猛地炸响!铛!铛!铛!声音急促、尖锐,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撕裂感,一下下敲在我的头骨上,和怀表的狂乱滴答、体内魔能的疯狂躁动混合在一起,几乎要把我的脑子搅成一锅沸腾的烂粥。
混乱!剧痛!冰冷!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恶意!
就在我意识快要被这混合的冲击撕碎时,禁闭室的门“唰”地一下被粗暴地拉开了!
门外走廊应急灯闪烁的、病态的幽蓝光芒涌了进来,勾勒出一个如同山峦般堵在门口的庞大轮廓——铁砧。他那只浑浊的黄色义眼在闪烁的光线下如同鬼火,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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