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挟着燃烧物的刺鼻气味,混杂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在巨大的中转站空间里翻滚、弥漫。爆炸的余波仍在空气中震颤,金属货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小的火星像垂死的萤火虫,从扭曲变形的集装箱残骸上簌簌飘落。
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货架,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碎玻璃在里面搅动。口鼻间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刚才强行咽下的那口血似乎还灼烧着喉咙。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像是被泼上了浓稠的墨汁,不断向内侵蚀。大脑深处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那是“拉面”神经超载模式留下的残酷印记。
“警告……神经……元……超负荷……损伤……程度……17%……肾上腺素……水平……急剧下降……肌肉……乳酸……堆积……严重……建议……立即……深度……休整……” “拉面”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在我脑中响起,那枚阳春面图标在腕带上艰难地闪烁着,光芒暗淡得几乎熄灭。
力量如同退潮般从四肢百骸迅速抽离,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体内那股沸腾的念力早已缩回灵魂最幽暗的角落,只留下巨大的、令人心悸的空虚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这就是代价。在沙盒世界里,死亡不过是读档重来;在这里,每一次力量的透支,都在真实地磨损着这具名为“墨禹天”的容器。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带着腥甜。我用破烂的校服袖子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视野稍微清晰了些。
爆炸的中心一片狼藉。火球男和独眼头目连渣滓都没剩下,只在地面和扭曲的集装箱上留下大片焦黑和放射状的冲击痕迹,几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他们身后的货架被炸得东倒西歪,但万幸的是,那几个蜷缩在集装箱后的妇孺,只是被震得七荤八素,灰头土脸,惊恐的尖叫已经变成了压抑的、劫后余生的啜泣。
那个如同铁塔般的壮汉,依旧死死抱着那个巨大的塑料水桶,桶身被刚才的冲击波震得凹进去一大块,浑浊的水洒了一地。他赤红的双目中,狂暴的血色正在缓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茫然和一丝……敬畏的复杂情绪。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我这个穿着破烂校服的闯入者。
而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女孩,此刻完全从壮汉腿后探出了身子。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沾满了泪水和灰尘,乌黑的大眼睛却异常明亮,一眨不眨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有尚未消散的恐惧,有对眼前惨烈景象的懵懂,但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好奇?甚至……一点点微弱的感激?像黑暗中悄然探出的一株嫩芽。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
“张婶!小豆子!你们没事吧?” 之前躲在货架后警戒的那两个男人,此刻才壮着胆子冲了过来,脸上带着后怕和焦急。他们看到爆炸中心的惨状,脸色瞬间煞白,但目光扫过幸存下来的妇孺,又明显松了口气。
“老王!水!水还在!” 那个低沉警惕声音的男人(老王)快步走到壮汉身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他看了一眼壮汉怀里的水桶,又猛地看向我,眼神同样复杂。
老王的目光在我染血的嘴角和虚弱的状态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向爆炸点,喉咙滚动了一下:“‘野狗帮’那帮杂碎……都……都炸没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解恨。
“嗯……” 壮汉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沉闷的音节,像是生锈的铁门在摩擦。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死死抱住水桶的手臂,巨大的身躯晃了晃,似乎随时会倒下。他身上布满了被火球灼烧的焦痕和匕首割裂的血口,深的地方皮肉翻卷,鲜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腰间的破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身上。
老王和另一个男人赶紧上前扶住他,同时警惕地看了一眼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妇孺,示意她们别乱动。老王从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手忙脚乱地想给壮汉包扎止血。
“你……” 壮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挣脱了老王一点,血红的眼睛直视着我,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你到底是谁?” 他重复了之前货架后的问题,但语气截然不同,不再是恐惧的质问,而是一种带着沉重力量的探寻。
老王包扎的手也停了下来,和其他幸存者一样,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烟尘和血腥,还有一种无声的、巨大的疑问和压力。
我靠在冰冷的货架上,感受着生命力随着每一次呼吸缓慢流逝的虚弱感。“拉面”在腕带上的搏动微弱得像要消失。面对壮汉的逼问,面对众人复杂而沉重的目光,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痛。
“墨禹天……”
声音出口,比预想的还要嘶哑低沉,带着重伤后的气音,几乎被远处燃烧物的噼啪声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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