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郡的旷野上,一支骑兵如滚雷般掠过枯黄的草甸,直奔五原郡治所。
吕布一马当先,龙象马如一团的白雪一样雪白,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微锁的眉头,却与坐骑的张扬截然不同。
此行朔方之行,扫清了青盐泽附近一股不安分的胡骑,战果辉煌。更重要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人。
阿云控着马,马匹是他哥哥於夫罗带来的西域汗血宝马其中的一匹,阿云与吕布并肩而行。
塞外的风将她的脸颊吹得微红,几缕发丝从皮帽中逸出,更添几分不羁。她不时侧目看向吕布,碧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她不懂。这个男人,在战场上如同天神,面对匈奴兰氏的千百军队也毫无惧色,谈笑间便能决定了兰氏部落的存亡。
为何越是接近五原郡,他周身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就越发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迟疑的凝重?
“将军?”阿云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汉话还是带着一点的胡音,“前面就是家了。
你在…担心?”她无法理解“家”为何会让人露出这种表情。在草原,回到毡帐意味着温暖的马奶酒和欢呼。
吕布被她的声音拉回神,瞥了她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说道:“非是担心。只是…有些事,需与夫人分说清楚。”
吕布顿了顿,似乎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
难道要告诉她,他不知该如何对那位与自己共患难、持家有方的结发妻子说,自己在外征战,不仅带回了战功,还带回了另一个将要长驻家中的女人?
阿云更加困惑了。在她看来,强大的雄鹰拥有最多的雌鹰是天经地义的事。
吕布的勇武足以匹配世上最好的女人,他的夫人难道不该为此感到荣耀吗?为何他看起来像是要去打一场比面对须卜骨都侯更难打的仗?
“夫人…不喜欢客人?”她试探地问。
吕布闻言,竟是苦笑了一下说道:“非是不喜客人…” 他终是没再说下去,心里想道:只是单纯不喜欢你呃。。。吕布只是猛地一夹马腹,“驾!回府!”
龙象马长嘶一声,骤然加速,仿佛它的主人想用速度冲散那无形的忐忑。
五原郡的城郭已在眼前,吕布的府邸并不奢华,却透着边地特有的肃穆和坚实。亲卫早已通报,府门大开。
吕布翻身下马,动作依旧矫健,却在门前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征袍上的皱褶。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阿云眼里,让她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他深吸一口气,对阿云道:“你且在此稍候。”语气不容置疑。
然后,他独自一人,像一头收敛了所有爪牙的猛虎,迈步走进了那扇对他而言,吕布此刻感觉没有比这更沉重的大门。
吕布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五原家中庭院深深长的不行,他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府内不似外面寒风凛冽,炭火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带着一丝淡淡的、吕布熟悉的熏香。
严夫人正坐在案前核对账目,闻声抬起头,见是吕布归来,眼中立刻漾开真切的笑意与安心。
她起身迎上,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风尘仆仆却并无新伤,这才温声道:“夫君回来了。朔方风烈,一路辛苦。可用过饭食?我让庖厨去备些热汤。”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柔和,像这屋里的暖意,总能熨帖他征战的疲惫。
吕布“嗯”了一声,目光却有些游移,不敢直视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严夫人细心,岂能看不出他的反常。往日归来,他或是意气风发与她讲述战阵雄姿,或是卸下铠甲享受片刻安宁,从未像此刻这般…坐立难安。
她斟了一盏温水递到他手中,柔声问道:“夫君可是有何烦心事?怎的眉头紧锁,倒像是打了败仗一般?”
吕布握着温热的陶盏,指尖却有些发凉。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终究躲不过。
“夫人…”他开口,声音竟有些干涩,“此番在朔方,确是打了胜仗。只是…俘获了一人。”
“哦?是何等重要人物,能让夫君如此挂怀?”严夫人语气依旧平和,心中却已悄然提起。
吕布顿了顿,硬着头皮道:“是…南匈奴羌渠单于之女,名叫阿云。”
严夫人眸光微闪,已是明白了三分。俘虏敌酋亲眷,本是寻常,但夫君这般情状,绝非寻常献俘那么简单。
她不动声色,只静静听着。
吕布不敢看她,继续道:“那羌渠单于…内部纷争和外敌鲜卑环伺,地位不稳。他…他竟派人传来消息,愿…愿将其女阿云嫁予我为妻,并…并欲上书汉庭,请求陛下赐婚…以…以结盟好,共保边塞安宁。”
他的话越说越快,到最后几乎是一口气吐出,仿佛慢一点就会失去勇气。说完后,他屏息凝神,等待着预料中的雷霆骤雨。
室内一时静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严夫人沉默了良久,方才轻轻放下手中的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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