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声音低沉下来,他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深深看向身旁的严夫人。
“夫人,”他开口道,语气比方才商议政务时柔和了许多,“这也是为何,当初匈奴人提出联盟之请,我虽未立刻答应,却也未曾断然拒绝。”
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梳理一个艰难的决定说道:“若中原动荡的预测成真,我并州北疆的压力陡增,我们绝不能腹背受敌。
届时,一个与我们联盟、在一定程度上能被我们约束和影响的匈奴,远比一个完全敌对的、会对我们趁火打劫的匈奴要好得多。
这非是我愿与胡虏深交,而是为并州百姓求得一方喘息之机的不得已之举。”
他吕布的手指在地图上并州以北的广袤区域划过说道:“唯有北境暂安,我们戍边的将士才能实行我设想的‘轮田制’——无战事时,分批屯田练兵,自给一部分粮草。
如此,便能解放出更多郡内的青壮劳力,去专心开垦河套沃土,去吸纳安置可能到来的流民。
这是环环相扣的一盘棋。”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严夫人,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承诺的意味说道:“当然,夫人,若此事最终虚惊一场,中原并无大变,那么我与匈奴,便只限于互市贸易,各取所需,绝不会再有更深一步的…联姻等事。”
桌案之下,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严夫人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力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理解的意味。
严夫人感受着丈夫手中传来的温度和那份深藏的愧疚,再抬眼看到他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沉重压力,心中那点因匈奴之事而产生的微小芥蒂,瞬间被汹涌而来的心疼所淹没。
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威震塞北的丈夫,也不过刚过弱冠之年,却已要为一方土地、数十万军民的生死存亡殚精竭虑,甚至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本心、可能遭人非议的抉择。
他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太重了。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吕布的手,所有的担忧与些许不满都化为了无声的支持与柔情。
一旁的崔质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他肃然起身,对着吕布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由衷的敬佩说道:“将军深谋远虑,为并州百姓计之深远,甚至不惜自身声誉。
此等胸襟与担当,质…佩服得五体投地!请将军放心,质虽不才,必竭尽所能,助将军完成这囤粮、安民、巩固边防之大计!”
崔质面色凝重,眼中却燃烧着被委以重任的炽热光芒。
他站起身,对着吕布郑重拱手,声音坚定而沉着的说道:“将军今日所言,关乎并州未来气运,质已深知其重。
请将军放心,容质回去后,依据方才所议诸策,细细思量,权衡利弊,必竭尽所能,拟定出数条切实可行、能最大限度换取粮食的良策,以助将军达成宏图!”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衣袍,转向严夫人,恭敬道:“将军,夫人,若没有其他吩咐,文实便先行告退,即刻回去着手办理。”
吕布也站起身,脸上带着难得的敬重说道:“我送你。” 他亲自将崔质送出书房,一路并肩行至府邸大门外。
站在石阶上,吕布再次握了握崔质的手臂,目光深沉说道:“文实,囤积粮草乃眼下第一要务,诸多细节,千头万绪,就需你多多费心操持了!”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将军留步!” 崔质再次躬身行礼,随后转身,步伐匆匆却稳健地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吕布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身回府。书房内严夫人依旧在,严夫人并未离开,依旧静静地坐在原处,眼神望着跳动的灯焰,显得有些出神。
吕布轻轻走过去,来到她身后,伸出双臂,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那令人安心的馨香,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紧绷了一日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放松。
严夫人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和那份不易察觉的疲惫,微微侧过头,仰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风霜与忧虑痕迹的眉眼,心中酸涩更甚。
她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我怀疑和哽咽说道:“夫君…我之前…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那点小性子,却未能体谅你肩上的重担和不得已…”
吕布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松开她,转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她的柔荑,目光平视着她,柔声问道:“心兰,何出此言?”
他不等她回答,便稍稍用力,将她从椅子上拉起,重新拥入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肯定,甚至带着几分哄慰小声喃喃道:“我家心兰,怎么会是一个自私的人呢?
你秀外慧中,识大体,顾大局,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让我有过后顾之忧。我们自幼一同长大,你的心地,我是最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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