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嘴角扯出一抹冷峻的、带着几分自负的弧度冷哼着说道:
“难道是年前云中郡和强阴城外那两场仗,我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
他像是自问,又像是寻求认同,“让他们知道并州北疆有我吕布在,不敢再轻易伸爪子,索性龟缩回老巢舔伤口去了?”
但这丝自负的笑意只停留了一瞬,便迅速被更深的审慎所取代。
吕布缓缓摇头,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说道:
“不对…鲜卑各部,向来如草原上的饿狼,记打不记吃,睚眦必报。如此沉寂,绝非其本性。”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除非…他们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或者…其内部生了更大的变故,无暇南顾!”
他不再犹豫,对帐外厉声喝道:“来人!”
亲卫应声而入。
“传令:加派三队精锐斥候,给某摸过阴山去探!重点查探鲜卑几大部族的王庭动向,有无异动集结!
“诺!”
亲卫离去后,大帐内重归寂静。吕布双手撑在案上,身躯如山岳般峙立。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地图上那片沉默的阴山。
敌人的反常平静,比一场明确的进攻更让他感到不安。
这种暴风雨前的死寂,需要他用最敏锐的嗅觉和最快的行动去打破。
日头正烈,阳光将大帐的篷布晒得滚烫,帐内弥漫着皮革与尘土混合的闷热。
吕布屏退左右,独自立于巨幅地图前,双臂抱胸,古铜色的脸庞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凝重。
他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目光如炬,死死锁在地图上雁门郡与云中郡的位置。
帐外传来军营午时的喧嚣——士卒换岗的脚步声、远处灶房的饭食香气、战马的嘶鸣——但这些声音似乎都未能入他之耳。
终于,他紧抿的嘴唇微微一动,一声低语从喉间逸出,带着被阳光蒸腾出的焦灼和不得不按捺的无奈喃喃自语道:
“急也无用…眼下,只能等。”
他的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地图上雁门郡的位置,发出沉闷的轻响。
“算算时辰…往雁门送信的快马,若是沿途顺利,过几日午时前后,就也该返程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帐幔,望向西北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计算和期盼,“信使从雁门返回五原,云中郡是必经之路。他们定会在云中郡城休整、换马…”
他的语气渐渐笃定起来,像是理顺了关键线索说道:
“伯平(高顺)在云中筹建平准舍,有云中张家的帮助,动静定然不小。
信使弟兄们人在城中休整,耳目所及,无需特意探查,休整之时也必能听到、看到实情——是热火朝天,还是停滞不前?”
他微微颔首,像是最终说服了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条松弛了几分说道:
“待他们回来…无需多问,只需听听他们闲谈间的见闻,云中郡平准舍的进展,便知分晓。”
这低沉的自语在闷热的军帐中回荡,将他那份基于军事常识的逻辑判断和等待的焦虑暴露无遗。
他不再言语,只是缓缓坐回主位,日头偏西,帐内的闷热稍减,却更显出一种事务暂告段落的空寂。
吕布负手在帐中踱了几步,目光扫过案几上堆积的军报简牍,眼下并无待处理的紧急军情。
他行至帐口,掀开帐帘,望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卒,眼神却有些飘远。
“军营里眼下倒是无事…”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飞骑赏赐的章程,夫人心中已有大略,但具体如何分派,何人功高该厚赏,何人需抚慰,还需与她细细敲定。”
吕布想到严夫人分析账目时那专注明澈的眼神,心中一定。
“与其在此空等雁门消息,不如回府一趟。”他心念电转,瞬间做出了决断,“赏赐之事,关乎军心士气,宜早不宜迟。
需与夫人尽快商定细节,早日公示,方能安稳军心。”
他转身,对侍立在帐外的亲卫沉声吩咐道:“备马,我要回府一趟。”
“诺!”亲卫领命,快步离去。
吕布不再犹豫,大步走出军帐。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他翻身上马,轻抖缰绳,龙象马便小跑起来,朝着城中的府邸方向而去。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心中已从军营的肃杀,转向了对家中那份期待与贤妻共同谋划的、关乎麾下将士福祉的细致章程的思考。
此刻,那份赏罚分明的决断,比等待远方的情报,更显得紧迫而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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