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切顺利,”崔质最后充满信心地断言,“赶在明年春耕前,我等至少可造出三百具新式耧车!
播种效率与出苗率,较之旧法,提升三成以上绝无问题!此乃强兵富国之根基,望将军明断!”
这一番话,既有清晰的技术思路,又有具体的资源请求,更描绘了可期的成果,无疑会深深打动求贤若渴、致力于巩固根基的吕布。
正当吕布与崔质就耧车改进之事讨论到关键处,严夫人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陶盆,掀帘而入。
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她将汤盆小心地置于食案中央,一边用布巾擦拭着手,一边含笑望向谈兴正浓的二人,柔声问道:
“夫君,文实先生,远远便听见你们在此讨论得热切。什么‘耧腿’、‘排种’的,莫非是在商议如何改造那春耕的耧车?”
她目光流转,带着几分好奇与了然,落在崔质身上,“妾身方才在厨下,似乎听先生提起,此物若能改进,来年春耕便能事半功倍?”
崔质将耧车改进的三项要点清晰道出,吕布听得目光炯炯,连连颔首。
正当他欲开口赞同时,坐在一旁静静聆听的严夫人,却微微抬手,眸光清明地看向崔质,语气温和却切中要害的说道:
“文实先生所谋,深得精要,妾身拜服。”
她先诚挚肯定了崔质的方案,随即话锋轻转,指尖在酒水勾勒的简图旁虚点,“然妾身窃以为,先生所虑多在机巧,妾身却有一虑,关乎‘人’与‘用’。”
她声音柔和,却字字清晰的开口说道:
“先生改进之策,虽妙,然对寻常农户而言,是否过于繁复?”她看向吕布,又看向崔质,“可调之行距、可动之耧腿、升降之卡槽,若交由不谙技巧的农夫操作,恐易出错,反误农时。
且部件增多,制造成本与维护难度和损坏亦随之增高。”
她略一沉吟,提出一个更为务实的折中方案说道:
“妾身愚见,或可分步推行,化繁为简。首批改进,可否先专注于最紧要、最易见效之处?
例如,集中全力,先攻克‘防堵漏种’一关,确保播种均匀不断条,此乃增产之根本。
待此技成熟,工匠熟练,农户亦尝到甜头后,再逐步推广可调行距、深浅之能。”
她眼中闪烁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与远见卓识说道:
“再者,制造之事,须定立标准。请文实先生绘制精确图样,规定各部尺寸、用料。
再由官府设专坊,统一招募工匠,依样制作。如此,耧车质量方能划一,损坏亦易更换和修补不至于损坏一个零件而不可使用。”
“最后,授人以渔。新耧车推行时,可选各乡伶俐农户,由文实先生或其弟子亲授使用、维护之法,使其成为乡里‘耧师’,再层层传习。如此,改进之利,方能真正落地生根。”
严夫人一席话,从制造、成本、推广、使用四个层面,将一项技术构想,补充成了一个可执行、可持续的惠民政策。
她不仅看到了耧车本身的精巧,更看到了它背后复杂的人情与世故。
吕布听完,眼中爆发出比先前更亮的光彩,他重重一拍案几说道:
“好!夫人此言,才是老成谋国之见!”他看向崔质,“文实,便依夫人之策!我等先行重点攻克防堵匀种之技,设立官坊,标准制造,循序推行!”
崔质亦深深一揖,心悦诚服的说道:“夫人思虑周详,质远不能及!如此步步为营,方是长久之道!”
严夫人微微一笑,谦和地为二人添上热汤。她的见解,如同在这精巧的技术蓝图之上,铺就了一条坚实可行的道路。
“正事既已议定,文实先生便莫要再劳神了。”她眉眼含笑,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夫君常言,先生乃并州柱石,日夜操劳。
这顿饭,先生定要多用些,补补元气。
厨下还备了些清淡时蔬,稍后便上,先生务必尝尝。”
她举止自然大方,既不失主母的周到,又带着长辈般的关怀,让崔质倍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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