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里,不热不燥,屋里也很舒适。肖民看着这个寻上门来的小子,作出长谈的打算。
小伟显然也很想知道工地的情况。瞪着期待的两眼。
肖民说:“那年冬天十一月里……”
后晌敲钟后,他去领活儿,何顺笑眯眯对他说:有个工程,去不去?
当时肖民的境况和眼下小伟的境况是一样的:干一天活儿,只有五分儿五。
那些老人们的解释是:生产队就是一个馍,你多吃了,别人就得少吃。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评分儿。长起来的人要长分儿,老去的人就得减分……
因此肖民不假思索说:去。
何顺笑着说:干工程庝美哩,大白蒸馍尽怼,大小伙,出点力怕啥,是不是?干的好了,大家都看着,他能不给你长分儿?这是特例,是不是?那你把该拿的东西都准备准备,啥时走,不耽误事儿。
肖民也笑道:美不美是小事,队长安排绝对服从,啥事都不会撂下,还能没这点觉悟?
他哈哈哈笑起来:中中中,我就看你和别人不一样,中。
那是个干冷的冬天,好长时间没下雨了,到处都干的起着皮儿。连人的嘴唇都裂的乱糟糟的。
叫驴说:这要是刚过了好儿(结婚)的小两口亲嘴,那不是胡子扎嘴,是嘴唇扎嘴。
干活儿时,常见有的女人求同伴:把我嘴上这块皮儿撕掉,真碍事儿。
男人们自然和女人们说的事儿不一样,他们说:不是谁受益谁出工吗?怎么和咱不挨边的事儿,也得咱去?
肖民便知道了这次工程的情况:是去修渠。
这条渠在南山脚下,离小庄直线距离二十多公里。小庄人,小庄的地,根本用不到它。
但夏来县说的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全县出动,突击完成任务。
修渠不过是遇高下挖,遇低上填。都是土方活儿。任务就是多少方土。
打前站的几个人坐着手扶拖拉机先去了。然后是马车,拉着满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晃悠悠出发了。
第二天,拖拉机又送了一车东西。到了第三天上午,队长就说:上工地的人不用出工了,在家等着,一会儿坐车就走。
先是拖拉机出来,铺盖卷儿一撂,车斗满了。正好五六个人坐到被子上,还老美哩,弹簧一样,软软的。这就不怕长时间劳顿了。
后边是马车,装着几袋白面。三四个女人加上她们的行李,也满满的,这就出发了。
上了公路,往西走了十几公里。
这是要进户弄城呀。
咱这样子,进了城人家该说这是逃荒了。
几个人正在后面说笑,手扶车往南一拐,上了一条土路。那车左一高右一低,右一高左一低的,坑坑洼洼,有时颠起老高,要不是铺盖衬着,屁股都成八瓣了,零件都给颠散了。那脖子都像拨浪鼓,脑袋都像二仙奶奶的头,摇的七荤八素的。
好不容易总算到了。下车四处一看,只看到两三户人家,还住在沟的半腰里。
这才是真正的山沟。没几处平地。好在前来打站的人选的这块地还算平,地势也好。在沟脑上,有半亩多大。沟边几棵柿子树,中间有座长长的房子。
在这里住?还行。
美死你嘞。先来的人嘿嘿嘿嘿一笑说。看你们都像领导来视察似哩。
那还不列队欢迎?
人家还真的弯腰伸手:请!
到门口一看,两头牛正在屋里吃草。连理都不理他们。
这才看见那边挨着,还有个门,草帘子高高掀起。冬天那带着寒气的阳光,弱弱地照在门里。
哈哈,原来是这。
大家辛苦了。
领导辛苦。也不知都从哪学来的扯淡话,一递一接的,还学的有模有样。直到绷不住笑场,才算结束。
进去一看,门内西边垒个煤灶,一个水缸,挨墙堆着白菜萝卜,锅哩盆哩。往里去,溜着墙根儿撇了一条二尺宽的路,这边是摆了一溜砖头,砖头这边便是睡铺,铺着厚厚的麦秸。到头是一堵秫杆和木杆捆成的墙,厚厚实实,严严密密。
不用说,那边是女铺。
原来就是在牛屋的外墙枪,靠了一排木杆,蒙一层塑料布,再盖一层秫杆,这就是宿舍。
“啥样?满意不满意?”几个先来的问。
“中,怪美!”
“只要不让睡到撂野地里,就中。”
“不美也得美,能遮风挡雨就行啦。”
“这会不会漏呀,别黑老来场雨,早上起来被子湿透了。”
“大冬天哪来的雨,最多下场雪,下雪怕啥,还又盖一层,保暖呐。”
“好,来吧。”
铺盖拿过来,往麦秸上一铺,挤挤扛扛正好铺下褥子。往上面一躺:“嗯……软和,美!”这就安营扎寨了。
“我还说要真睡不下,我去外面睡,透气。”有人开玩笑。
“睡不下,那不是锅,能按一个人。”
“照你说,这一个月,不用买肉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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