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上的墨迹有些地方晕开了,像是戴笠写的时候手在抖。令狐靖远想起南京失守那天,他让周伟龙把萧山令的录音送重庆,想必戴笠也听了——这个素来冷硬的男人,对着老长官的录音,大概也软了心肠。
“怎么了?”周伟龙见他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
令狐靖远把电报纸递给周伟龙,没说话。周伟龙接过,越看眼睛越亮,看到“直报中枢”四个字时,猛地一拍大腿:“好!这下好了!以前动个行动队还要跟重庆打报告,现在好了,你直接说了算!”
令狐靖远却没笑。他知道“直报中枢”意味着什么——权力大了,担子也重了。委员长和戴笠把沪区的情报网压在他肩上,是信他,也是逼他,一旦出半点差错,不仅是他自己,连周伟龙、秦振邦这些人,都得跟着遭殃。
“把这个收好。”令狐靖远从怀里摸出个铜制的盒子,里面放着枚巴掌大的印模,刻着“军事委员会督察处”七个字,边角镶着银,是上个月在武汉领的,一直没机会用。“以后出去办事,带着这个,比手谕管用。”
周伟龙接过印模,沉甸甸的压手:“我这就让人去刻个木头的仿制品,平时带着,真家伙你自己收好。”他知道这印模的分量——有了它,令狐在沪区就能调动军统、别动队甚至部分青帮的资源,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令狐靖远点点头,刚想让小吴把电报纸烧了,阁楼的门又被敲了——这次是“两长一短”,是青帮的暗号,出事了。
“先生,老陆来了,在楼下等着,说中统的人往这边来了,带了十几个人,都挎着枪。”伙计的声音发颤,带着慌。
周伟龙脸色一沉:“季源溥这狗东西,消息倒灵通!肯定是知道你得了专权,来找茬的!”
季源溥是中统上海区的负责人,跟周伟龙是老对头。上个月抢李默群寓所的名册时,两人就差点动了手,还是杜月笙出面才压下去。如今令狐得了委员长的手谕,中统肯定坐不住——他们在上海的情报网本就比军统弱,要是令狐再掌了专权,他们更没立足之地了。
“他们来干什么?”令狐靖远问。
“老陆没说,就说领头的是季源溥的副手,姓郑,硬得很,在巷口就跟青帮的人吵起来了。”伙计答。
令狐靖远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霞飞路的巷口站着十几个穿黑棉袍的汉子,都敞着怀,露出里面的汤姆逊冲锋枪,枪托上还缠着红布,是中统的记号。老陆带着几个“恒社”弟子拦在中间,叉着腰,脸涨得通红,正跟一个瘦高个吵着什么,那瘦高个想必就是姓郑的副手。
“他们是冲你来的。”周伟龙也凑到窗边,“十有八九是来抢前几天抓的那个日特佐藤的审讯记录——佐藤供了不少伪职人员的名单,中统肯定想拿去邀功。”
前几天在静安寺路端了松本洋行,抓了个叫佐藤的日特组长,审出不少伪职人员的消息,其中就有几个是中统早就盯上的。季源溥一直想把这些人弄到手,好向重庆表功,只是令狐没松口,没想到今天竟直接带人上门了。
“把审讯记录拿出来,放桌上。”令狐靖远转身,从保险箱里取出个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是佐藤的供词,每页都有令狐的签名和督察处的印章。“让他们看,看完了,我再跟他们说。”
周伟龙愣了一下:“你真要给他们看?这可是咱们好不容易审出来的!”
“不给他们看,他们能走?”令狐靖远冷笑,“季源溥就是想找个由头跟咱们闹,要是咱们硬拦着,他正好去重庆告一状,说咱们‘垄断情报’。倒不如大大方方给他们看,然后——”他指了指怀表,“拿委员长的手谕压他们,让他们哑子吃黄连。”
周伟龙眼睛一亮:“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下去把他们叫上来!”
“等等。”令狐靖远叫住他,“让老陆把青帮的人都撤到巷口,别跟他们动手。中统现在就盼着咱们先动粗,好抓把柄。”
周伟龙点头,转身下楼了。令狐靖远把委员长的手谕从怀表夹层里取出来,放在审讯记录旁边——手谕是用毛笔写的,盖着“军事委员会”的红印,墨迹厚重,比任何辩解都管用。
没过多久,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周伟龙领着个瘦高个上来了。那瘦高个穿件灰布棉袍,戴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可眼神却阴沉沉的,扫过阁楼里的摆设,最后落在令狐靖远身上,没说话,先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这位就是令狐处长吧?久仰。”瘦高个的声音又尖又细,像刮玻璃,“在下郑克己,是中统上海区的副手。今日来,是想跟令狐处长商借一样东西。”
“郑先生客气了。”令狐靖远没起身,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是为了佐藤的审讯记录来的吧?就在这儿,你可以看看。”
郑克己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令狐这么痛快。他走上前,拿起文件夹翻开,一页页地看,眉头越皱越紧——佐藤的供词里提到了七个伪职人员,其中三个是中统早就列入名单的,还有两个是他们没发现的,显然令狐没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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