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局势,在艾伦王子(现在是摄政王艾伦)雷厉风行的手段下,迅速发生着剧变。
诺顿家族一夜倾覆。暗鸦和王室秘卫以令人咋舌的效率和冷酷,查封了诺顿在王都和各地的所有宅邸、商会、矿场。核心成员几乎无一漏网,被投入了连元老院都无权过问的“静默地牢”。随之公布的、触目惊心的叛国证据(与影盟通信的密函、资助黑暗仪式的账目、甚至涉及谋杀政敌的指令),在元老院和上层贵族间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和恐慌。原本与诺顿交好或暧昧的家族纷纷划清界限,噤若寒蝉。
菲尔德家族则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得以保全。罗德里克勋爵被剥夺一切职务和荣誉,圈禁在家族庄园深处,非诏不得出。菲尔德家族缴纳的巨额罚金几乎掏空了家族数代积累的一半财富,未来三年的政治生命也被判了死刑。罗德里克在闭门令下达前,曾求见艾伦,老泪纵横地陈述“被诺顿蒙蔽”、“一心只为王国”云云,艾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最后说了一句:“菲尔德家族的未来,取决于你们接下来是否真的‘一心为公’。好自为之。”罗德里克面如死灰地离去。
艾伦的威望,在这场血腥清洗和果断处置中迅速建立起来。虽然年轻,但他的冷静、决断和对王国利益的毫不妥协,让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老牌贵族和军方将领,开始正视这位即将正式接掌大权的王储。他每日的日程排得密密麻麻,接见大臣,巡视城防,安抚在动荡中受损的商会,亲自审定对牺牲者家属的抚恤和追授……他仿佛不知疲倦,只有肖恩和身边最亲近的侍从能看到,他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血丝和偶尔掠过的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但王都并非铁板一块。诺顿的覆灭让出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和利益蛋糕,新的明争暗斗在暗流下悄然滋生。影盟虽然遭受重创,但并未根除,其残余势力如同受伤的毒蛇,潜伏在更深的阴影里,舔舐伤口,等待时机。民间关于“北方火山爆发是天谴”、“王都法师塔进行禁忌实验引来灾祸”等谣言,在少数别有用心者的推波助澜下,仍在某些角落悄悄流传。
时间,在法师塔的守候与王都的喧嚣中,悄然流逝了七天。
林奇的状态没有恶化,但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依旧沉睡,生命体征维持在一条几乎水平的、令人心焦的微弱线上。埃利奥特大师尝试了几种极其温和的灵魂共鸣仪式,收效甚微。小樱的龙魂感应,也只能触摸到那片混沌外围的“冰冷墙壁”。
直到第七天深夜。
轮到艾尔薇值守。她刚刚结束一轮自然吟唱,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小憩。实验室里只有法阵运转的低沉嗡鸣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突然,她感觉手背微微一凉。
她诧异地低头,看到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背,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清澈的水珠?那水珠带着淡淡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新气息,与林奇身上偶尔逸散出的“源泉”韵律极其相似,却又更加……鲜活?
她猛地抬头,看向法阵中央。
只见林奇胸口的衣服,不知何时,微微湿润了一小片。不是汗,那湿润处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乳白色的莹润光泽。紧接着,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林奇右手食指的指尖,那原本布满裂纹的皮肤下,一点比米粒还要细小的、翠绿中带着银白光晕的嫩芽,竟毫无征兆地、极其缓慢地……顶破了皮肤,探出了一点点尖端!
那嫩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秩序混合的波动,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它轻轻颤动着,仿佛在感知这个陌生的世界,又仿佛在汲取着周围法阵提供的秩序能量。
艾尔薇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她不敢动,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嫩芽只生长了大约半粒米的长度,便停止了。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在林奇那如同破碎瓷器般的指尖,倔强地焕发出一点微弱的、却代表着“生长”与“复苏”的绿意。
艾尔薇颤抖着手,轻轻按响了旁边的警戒铃,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大师……格伦……快来看……”
“林奇他……好像……开始‘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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