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雾,总带着股化不开的黏稠劲儿,尤其到了日暮时分,浓得像是泼翻的牛乳,顺着竹林的缝隙慢吞吞地挤出来,缠绕上青石阶,将天地都笼在一片朦胧里,连脚步声吸进去,都变得轻飘飘、软绵绵的,失了真形。
尘奕意犹未尽地捏着最后半块灵米糕,晃晃悠悠地踱回静庐。云逍那小子手艺是越发好了,米糕里恰到好处地掺了点野蜂蜜,甜得清雅,不腻不燥,还隐隐透着一股雨后新竹的鲜灵气息,比前殿膳房那些雕龙画凤、华而不实的点心,不知合他口味多少倍。
“下回得让他多烤两笼…不,三笼才够。”他含糊地咂咂嘴,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的石桌上,不知被谁悄无声息地放了个青瓷小瓶,瓶身素净,贴了张纸条,字迹倒是清隽:“小师叔,此乃上品凝神丹,有助安眠,清玄敬上。”
尘奕眼皮都懒得抬,随手一拂,那瓷瓶便滴溜溜滚进墙角那堆早已凉透的药渣里,连个响动都没激起。
凝神丹?他如今神完气足,倒头便是黑天乡,用得着这劳什子?
刚在屋里寻了张最舒服的竹椅坐下,院墙外便传来极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有人不慎踩断了枯枝。
尘奕眉梢微挑。
这僻静后山,除了云逍那小兔子似的家伙,平日鬼影子都难见一个,今儿是怎么了?开茶话会么?
他懒得起身,只将神识如同蛛网般轻轻撒开——竹林里,果然藏着两道身影,气息刻意压得极低,却如何能瞒过他的感知?
一道气息阴冷黏腻,带着股洗不净的血腥味儿,正是前几日被他随手打发的魔焰谷面具人。
另一道……呵,倒是熟得很。
尘奕指尖把玩着从云逍那儿顺来的竹雕小兔——那兔子刻得歪歪扭扭,耳朵一大一小,据说是小家伙练手的作品,被他理直气壮地“征用”了。
“既然来了,就别学那地老鼠钻洞了。”他扬声开口,声音清越,穿透浓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藏头露尾的,平白惹人发笑。”
竹林里的两人,身形明显一僵。
片刻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前头是那面具人,依旧一身晦气的黑袍,只是脸色比上次更惨白几分,看向尘奕的眼神里怨毒与恐惧交织,却又不敢过分流露。
后头那人,则让尘奕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玄煞。
这位青云宗的执法长老,几日前还亦步亦趋跟在清玄身后,装得一副恭敬模样,此刻却与魔焰谷的余孽并肩而立,脸色复杂难辨地望着他。
“小师叔……”玄煞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尘奕没搭理他,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面具人身上:“怎么,上次是没挨够打,皮又痒了?”
面具人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捏得发白:“阁下手段通天,魔焰谷……记下了。但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寻衅。”
“哦?”尘奕挑眉,饶有兴致地把玩着竹兔子,“难道是良心发现,来送灵米糕的?”
面具人:“……”
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白衣人的脑回路。
“我们是来做交易的。”面具人强压下心头窜起的邪火,硬邦邦地说道,“阁下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是谁,在你那汤药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了‘锁灵草’么?”
尘奕指尖转动的小兔子,倏然停住。
这……倒还算件有点意思的事儿。
“说。”
“我们可以告诉你真相,甚至帮你揪出幕后黑手。”面具人紧紧盯着他,抛出诱饵,“但条件是——交出乘风老祖秘境入口的准确位置。”
玄煞在一旁急忙补充,语气带着几分虚伪的关切:“小师叔,那秘境核心阵法早已不稳,留着恐是祸患,不如……”
“闭嘴。”尘奕冷冷一眼扫过去,目光如冰锥。
玄煞喉头一哽,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脸色一阵青红交错。
尘奕看向面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嘲讽的弧度:“你们觉得,我需要靠你们那点不上台面的消息,来换老祖留下的东西?”
“阁下或许不在乎,”面具人咬紧后槽牙,“但您就不想知道,是谁让您缠绵病榻十六载?那人就在青云宗内部,甚至可能是……您曾经信任之人。”
尘奕未置可否,冰蓝色的眸子在氤氲雾气中,显得愈发幽深难测。
他确实想知道。倒非为了报复,纯粹是觉得有趣——能在青云宗重重看护下动手脚,一瞒就是十六年,这幕后之人,倒也算号人物。
“消息,我听着。”尘奕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但秘境入口,你们——不配碰。”
面具人脸色骤然阴沉:“阁下这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了?”
“罚酒?”尘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笑出声来,眼尾那颗泪痣在暮色中红得妖异,摄人心魄,“你觉得,就凭你们,有资格请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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