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胜利后的阴影
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如同徘徊不去的幽灵,混合着阿登森林特有的湿腐气息与新鲜血液的甜腥,钻入每一个幸存德军的鼻腔。奥伯迈耶中尉的连队,在付出了近三分之一伤亡的惨痛代价后,终于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林间空地上暂时站稳了脚跟。增援的一个排带来了宝贵的弹药和少量医疗物资,但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
胜利?不,这里没有胜利者,只有幸存者。那场短暂、血腥而诡异的伏击战,更像是一场来自阴影的警告。法军如同林间的雾气,出现得突兀,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未解的谜团。士兵们沉默地履行着战后的程序:用工兵铲挖掘着临时的集体墓穴,将阵亡同袍的尸体——那些尚且完整的——并排安放;医护兵在临时用雨披搭起的救护所里,用颤抖的双手处理着狰狞的伤口,吗啡的稀缺让压抑的呻吟和偶尔爆发的惨叫声成为背景音;幸存者们则三人一组,背靠背坐着,机械地清理着Gewehr 98步枪的枪机,检查着子弹带,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片摇曳的灌木,每一道可疑的阴影。
汉斯·韦伯和埃里希·沃格尔坐在一棵被炮弹片削去大半树冠的橡树根部,分享着一罐冰冷的、油腻的猪肉豆子。埃里希用他那把总是随身携带的、刀柄缠着皮绳的刺刀,不耐烦地敲击着罐头边缘,发出“铛、铛”的单调声响,这声音在压抑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眼睛……”埃里希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吓得尿了裤子的法国小子……他说的是真的?真有什么鬼东西在树上看我们?像他妈的老鹰盯着兔子?”
汉斯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咀嚼着嘴里寡淡无味的食物,目光投向远处那片更加幽暗、更加原始的森林深处,那里是伏击发生时子弹射来的主要方向。他的猎人本能让他对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异常敏感。“还记得之前的炮击吗?埃里希。没有前沿观察,炮弹不会像长了眼睛一样落在我们行军队列最密集的地方。”他顿了顿,放下勺子,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嘴角,“还有今天……他们出现得太巧,撤退得太快。没有‘眼睛’,解释不通。”
他努力回忆着战斗最激烈时,那惊鸿一瞥的印象。“我好像……在交火的间隙,看到过一点反光,在很远的一棵树上,很高。不像望远镜偶尔的反光那么刺眼,更……柔和,像是被什么东西过滤过。”
“树上?”埃里希皱起眉头,额头上深刻的皱纹里嵌满了泥土和硝烟,“观察哨?妈的,要真是这样,这些法国佬可真是像松鼠一样能爬,像猫头鹰一样能藏。”
“不完全是,”汉斯摇了摇头,试图抓住那模糊的记忆碎片,“不像是我们通常理解的、临时搭建的树梢观察点。感觉……更隐蔽,更专业,像是……像是长在树上的东西。”他找不到更准确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这让他感到一丝烦躁。
就在这时,传令兵——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军服肘部磨破了,沾着泥浆:“韦伯下士!沃格尔一等兵!中尉命令,立刻去连部报到!”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将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抓起各自的武器,跟着传令兵穿过杂乱无章的临时营地。连部设在一个巨大的弹坑里,这或许是森林里最“安全”的地方了。弹坑上方用砍伐的树枝和缴获的部分法军雨披进行了简陋的伪装,勉强能遮挡视线和可能出现的侦察机。坑底泥泞不堪,奥伯迈耶中尉就站在这里,左臂用临时制作的夹板和绷带吊在胸前,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却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疲惫、愤怒和决绝的光芒。
他面前的一张弹药箱板上,摊着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上面用蓝色铅笔标注着已知的德军位置和推测的法军防线,几个关键的制高点和可疑区域被用刺目的红色铅笔圈了出来。几位排长和像汉斯这样的资深士官围在一旁,气氛凝重。
“先生们,”奥伯迈耶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能再像瞎子一样,在这该死的森林里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昨天的炮击,今天的伏击,代价太沉重了。法国人的‘眼睛’必须被挖掉!必须!”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重重地点在地图那几个红圈上。“团部已经听取了我们的初步报告,并且……倾向于同意我们的判断。他们认为,法军在此地可能投入了某种特殊的、高度专业化的前沿侦察单位。因此,团部将‘拔除这些眼睛’的优先任务,正式赋予我们连。”
他详细解释道,根据那名被俘法军士兵语无伦次的供词(提到了“高处的影子”和“无声的报告”),结合对之前遭遇炮击地点、以及今天伏击战场地形的反复分析,这些被红圈标记的区域——无一例外,都是位于德军可能的主要行进路线上,视野极其开阔,能有效俯瞰下方谷地、道路或林间空地的制高点——被认为是隐藏法军先进观察哨的极高风险区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重生之威廉二世请大家收藏:(m.zjsw.org)重生之威廉二世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