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科布伦茨的抉择——笼罩在荣耀与焦虑下的指挥中枢
1914年8月,暑热如同无形的毯子,覆盖着德意志帝国的临时心脏——科布伦茨的“皇帝庄园”(Kaiserhof)。这座位于莱茵河畔、可俯瞰奔流河水的宏伟建筑群,此刻已不再是休憩的行宫,而是化身为整个帝国战争机器的神经中枢。空气中,除了河岸特有的湿气与修剪整齐的花园飘来的淡淡芬芳,更浓烈地混合着哈瓦那雪茄的辛辣、土耳其咖啡的醇厚苦涩、抛光橡木长桌散发的蜡味,以及一种无形却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那是关乎一个帝国国运的巨大重量。
总参谋部的作战指挥中心,设在一个经过特别加固、窗户被厚重窗帘半掩的大厅内。巨大的、比例精确到惊人的西欧战区地图,覆盖了整整一面墙壁。地图上,代表德军集团军的灰色箭头,如同几柄出鞘的利剑,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向西、向南刺入比利时和法国境内。与之相对,代表法军和比利时军的蓝色、红色标记,则显得混乱、退缩,仿佛被这股钢铁洪流冲击得七零八落。参谋军官们,身着笔挺的田野灰色军服,步履轻捷而沉默,像钟表里的精密齿轮,在地图前、通讯台和文件柜间穿梭,只有压低嗓音的交谈和电报机断续的咔嗒声打破沉寂。
威廉二世皇帝就站在这幅动态地图的正前方。他身着剪裁完美的陆军元帅夏季常礼服,纯白的底色与他略显苍白的面容相互映衬,胸前缀满的勋章与星章——包括那枚象征最高军事指挥权的功勋勋章(Pour le Mérite)蓝马克斯——在枝形吊灯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他身姿挺拔,保持着霍亨索伦家族世代相传的军人仪态,左手习惯性地扶在镶嵌着宝石的元帅权杖上,右手则背在身后,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那闻名遐迩、经过精心打理而高高翘起的 Kaiser Wilhelm Bart 式胡须,此刻每一根弯曲的弧度似乎都承载着千钧重担,下颌的肌肉线条在不经意间紧绷着。他那双遗传自英国母亲、却燃烧着普鲁士意志的蓝灰色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难,死死钉在比利时境内,桑布尔河与马斯河交汇处那座被无数铅笔标记圈点的工业枢纽——沙勒罗瓦(Charleroi)。
“陛下,”帝国总参谋长,赫尔穆特·约翰内斯·路德维希·冯·毛奇(小毛奇)将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平静,却难以完全掩盖连日指挥所带来的深层次疲惫,“第二集团军(冯·比洛将军)和第三集团军(冯·豪森将军)的先头部队已成功穿越阿登森林东部边缘,正在按预定路线展开。冯·克卢克将军的第一集团军正按计划横扫比利时平原,其先头骑兵已逼近蒙斯(Mons),整体迂回态势良好。”他停顿了一下,用指挥棒在地图上大致勾勒出态势,“目前各集团军的进展……基本符合‘施里芬计划’修订版的时间预期。”
“基本符合?”威廉二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划破了指挥室刻意维持的宁静,引得几名年轻参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赫尔穆特!我要的不是‘基本’!不是‘预期’!我要的是精确!是碾压!是像1792年瓦尔米炮击那样,让法国人在我们德意志的钢铁和意志面前彻底崩溃的、不容置疑的胜利!”他猛地抽出背后的右手,镶着鹰徽的元帅权杖带着破风声,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沙勒罗瓦的位置,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仿佛要将那座城市从地图上戳穿,“这里!就在这个地方!查理的军队(他习惯性地用此称呼法军,指代法军统帅霞飞)必然在这里集结重兵,试图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沙勒罗瓦是什么?它不仅仅是座满是煤灰和工厂的城市!它是通往巴黎的门户!是法国北部平原的锁钥!是整个马斯河防线的北端基石!我们必须在这里,以绝对优势的力量、无懈可击的战术和雷霆万钧的速度,彻底粉碎他们!碾碎他们任何负隅顽抗的幻想!”
皇帝的激动并非单纯的性格使然或表演。在这看似专横、情绪化的外表之下,是他对已故前总参谋长阿尔弗雷德·冯·施里芬伯爵那宏大计划近乎宗教般的信仰,以及对战略细节异乎寻常的苛求。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时间那冰冷的滴答声。法国人,这只高卢雄鸡,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正像一只被惊扰的蜂群,虽然混乱,却在本能地重新集结,试图用尾刺蜇伤入侵者。而东方,俄国那架庞大的“蒸汽压路机”虽然启动缓慢,但其先头部队已然在东普鲁士边境蠢蠢欲动,其阴影如同不祥的乌云,在柏林上空盘旋。每一小时的延误,都可能让法国人在沙勒罗瓦构筑起更坚固的环形防御,都可能让英国远征军(BEF)那支规模虽小却训练有素的部队与法军左翼建立稳固的联系,更可能让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在东线承受无法挽回的压力。速战速决,不仅仅是战略选择,更是德意志帝国避免两线作战泥潭的唯一生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重生之威廉二世请大家收藏:(m.zjsw.org)重生之威廉二世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