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魂山庄主院里,日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斑驳光影。
独角虎妖的粗爪子在阴山老妖肩头胡乱揉捏,力道时轻时重,差点戳中对方肩胛骨;无尾狼妖没了尾巴,便用毛茸茸的后肢蹭着老妖的胳膊,耳尖耷拉着,一副讨好模样,俩小妖笨手笨脚,勉强算差强人意。
“老大!”独角虎妖猛地停手,独角在日光里泛着暗光,“你去寻那女子,到底成没成?”
无尾狼妖狠狠撞了他一下,狼耳抖了抖,一脸急切:“呆子别打岔!老大,那女人是不是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连五觥都交出来了?”
阴山老妖指尖的寒气骤然凝住,脑海里闪过陈若安的模样——一身素衣胜雪,眉眼清冷得像昆仑山顶的冰棱,哪怕被他威胁时,脊背也挺得笔直,眼底没有半分惧色,反倒带着几分倔强的锋芒。
他喉结动了动,语气添了几分不耐的无奈:“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独角虎妖眼睛一亮,爪子又落了下去,力道比之前更重,“难不成她跟咱们一样,是有三头六臂的怪物?”
“嘶——”阴山老妖眉头紧蹙,肩头一阵发麻,这笨妖下手竟毫无分寸。
无尾狼妖见状,一屁股将独角虎妖撞得踉跄后退,低声骂道:“蠢货,轻点!”
他转而凑到阴山老妖面前,脑袋轻轻蹭着对方的手腕,耳尖讨好地扇动:“老大,那她就是不肯乖乖交五觥?”
阴山老妖瞥见两只小妖好奇又八卦的眼神,怕被看穿自己连陈若安的衣角都没讨到好处,更别提撼动她的倔强,含糊敷衍:“快了。”
说罢挥挥手:“继续捏,再不用心,就把你们丢进地洞里喂食心兽。”
俩小妖吓得一哆嗦,连忙重新上手,只是动作依旧笨拙。
主院里飘着妖兽气息与几分蠢笨的讨好。
而阴山老妖的目光,已飘向山庄外的山道,眼底翻涌着势在必得的阴鸷——陈若安再倔,他也有办法让她主动交出想要的东西。
江边风软,杨柳垂丝拂过水面,漾起圈圈涟漪。
月老盘膝坐在青石上,鱼竿斜斜搭在膝头,线垂江中纹丝不动。
他抓起身旁的粗陶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浸湿了花白的胡须,嘴里喃喃念叨:“醒者饮酒,图个逍遥快活;醉者饮酒,不过是想接着醉生梦死……”
等了半晌,鱼竿依旧毫无动静,月老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对着江面骂道:“好你们这些小鱼儿,成心跟老夫作对是不是?那好,老夫就坐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不信你们不乖乖上钩!”
“月老,我来看你了。”
轻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近儿缓步走来——她一身淡绿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女娲图腾,乌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清润却藏着几分愁绪。
她此次前来,本就揣着一桩急事。
月老摇头晃脑,眼睛都没抬一下:“这里没有月老,只有一个钓鱼的怪老头。”
近儿抱臂轻笑,打趣道:“老头,这鱼还是不愿上钩?”
月老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不见半分怒气,反倒带着几分戏谑:“我知道,你这女娲小丫头,是来看我笑话的。”
“为什么呢?”近儿故意拖长语调,“难道是老头你人品问题?”
月老一拍大腿,自怨自艾起来:“连女娲后人都这么说,看来老夫真该好好面壁思过了!”
近儿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这月老可比天上那些冥顽不灵的神仙有趣多了。
她收起笑容,正色道:“言归正传,不跟你开玩笑了。李行乐,你认识吗?”
月老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原来你是为了那小子来的,我还以为女娲后人专程来看我这老头呢。”
“你不但认识他,还给了他千寻灯。”近儿往前半步,心里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月老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模棱两可道:“应该是吧,年纪大了,不记得了。”
近儿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暗自嘀咕这老头出手倒大方。
她接着追问:“他是战神?”
月老笑而不语,指尖轻轻敲了敲鱼竿。
近儿急于确认,又追问道:“我想再确认一次,李行乐到底是不是战神转世?”
月老反问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近儿眼神笃定:“他一定是。”
可话音刚落,她便摇头叹息,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来——身为女娲后人,她本以为战神转世会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李行乐平日吊儿郎当,实在让她难以放心。
月老看穿了她的心思,开解道:“那小子虽是战神底子,却还没醒透,但他心里藏着侠义之心,这便足以担起该担的责任。”
近儿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是自然。”月老含笑道,“老夫说的话,什么时候不值得相信?不过……既然你说我人品有问题,回头确实该面壁思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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