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辕内重新归于寂静,唯有城外隐约传来的号角声,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心头。杨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两名绝对可靠的、由萧皇后亲自挑选的老内侍在门外守候。他需要时间思考,更需要一个能够执行他意志的人。
不多时,一阵沉稳而略显拘谨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臣,司马德戡,奉旨觐见。”
“进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玄色中级军官服饰的汉子大步走入,在御阶前数步停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他大约三十岁年纪,面容算不上英俊,但线条刚硬,下颌紧抿,一双眼睛不算大,却透着一股沉稳和不易动摇的坚毅。甲胄上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从城防一线匆匆赶来。
杨广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借助《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仔细地“观察”着此人。在他的感知中,司马德戡体内的气血运行沉稳有力,如同山涧暗流,不见丝毫浮躁。其精神波动也颇为凝实,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但在那直率之下,又隐藏着一丝被长期压抑的不甘与锐气。最关键的是,当面对自己时,他的气息中没有宇文化及那种隐晦的贪婪与杀意,也没有虞世基等人那种近乎麻木的顺从,而是一种……混杂着职责性的忠诚,以及一丝对当前绝境的忧虑。
记忆碎片浮现:司马德戡,其家族与宇文阀素有旧怨,其本人因性格刚直、不擅逢迎,在原身面前并不受宠,一直担任着护卫皇帝的宿卫军官,职位不高不低,颇有才干却难以晋升。
“司马德戡,”杨广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抬起头来。”
司马德戡依言抬头,目光平视前方,不敢直视杨广,但那份不卑不亢的姿态,却与许多谄媚之臣截然不同。
“方才廷议,众说纷纭。宇文化及主张突围,云定兴主张疑兵。”杨广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你以为,孰优孰劣?”
司马德戡显然没料到皇帝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选择了直言:“回陛下,末将以为,宇文将军突围之策,过于凶险,近乎……十死无生。”
“哦?”杨广眉梢微挑,“为何?”
“北门之外,地势复杂,山谷交错,极易设伏。我军兵力本就不足,若以精锐护送陛下突围,城中守军顷刻溃散。且突厥骑兵来去如风,即便冲出北门,能否摆脱追击亦是未知之数。此策,非但不能护陛下周全,反而可能……”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那云定兴的疑兵之计呢?”
“云将军之计,虽看似行险,实则乃当前形势下,代价最小、或可争取时间之策。”司马德戡回答得清晰干脆,“若能成功迷惑突厥数日,或许真能等来转机。即便不成,损失也不过是些旗鼓和少量兵力,于大局无碍。”
分析中肯,切中要害。没有因为与宇文阀的私怨而刻意贬低(尽管他指出了突围的风险),也没有因为云定兴职位不高而轻视其计策。这份冷静和判断力,让杨广心中微微点头。
“朕听闻,”杨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司马家,与宇文家似乎有些旧怨?”
司马德戡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戒备,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声音低沉了几分:“陛下明鉴,此乃……私怨,末将不敢因私废公。”
“私怨?”杨广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冰冷,“在这雁门关内,朕的性命,大隋的国运,与每个人的身家性命早已绑在一起。有时候,私怨,未必不能成为公器。”
他站起身,缓缓走下御阶,来到司马德戡面前。无形的压力让司马德戡的头垂得更低。
“司马德戡,朕现在不需要只会阿谀奉承的佞臣,也不需要贪生怕死的懦夫。”杨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司马德戡的心头,“朕需要的是能在危难之时,持剑卫道的忠勇之士。朕问你,若朕予你信任,你可能对朕,付以绝对的忠诚?”
司马德戡豁然抬头,迎上杨广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内心。他从这目光中,没有看到往日的昏聩与暴虐,看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以及一种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足以席卷一切的巨大决心。
一股热血猛地涌上心头。长久以来的压抑,对国事的忧虑,对宇文阀的不满,在此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不再犹豫,重重叩首,甲叶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陛下!末将司马德戡,蒙受国恩,纵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在此危亡之际,唯有效死而已!陛下但有所命,末将万死不辞!”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好!”杨广伸手,虚扶了一下,“起来说话。”
待司马德戡起身,杨广压低了声音:“朕不需要你万死,只需要你替朕办好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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