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铜扣放回桌上。
赵刚刚进门,手里那张纸片还没展开,林青就抬手止住他。
小雨已经摘下耳机,铅笔尖停在本子上一个圈里。
圈里写着“火引=断崖=今夜”。
林青没说话,只把蓝皮册子翻开,翻到陈怀远那页。旁边批注还清晰:“直接受命于夜枭”。
他手指按在“夜枭”两个字上,轻轻敲了两下。
赵刚把纸片放在桌角。纸面发脆,边缘卷起,像是从油布包夹层里硬撕下来的。上面有几行炭笔字,字迹歪斜:“松脂三钱、硝粉半勺、桐油二两……末尾被水泡糊,只剩半个“引”字。
小雨拿过去看了一眼,说:“和发电机箱底那张纸墨色一致。”
林青点头。
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那张瓶山地图。地图摊在桌上,泛黄纸面被手指压出几道折痕。“旧寨”“石门”“断崖”三个黑点还在。
他用铅笔在“断崖”旁画了个实心点。
小雨把笔记本翻到新一页,写:“断崖——背阴,火引,入口,唯一逻辑出口。”
赵刚问:“要不要再派人去北岭看看?”
林青摇头:“不用。信号已经够了。”
他让小雨调出近七日全部截获频段记录。三份“月照西河”信号,时间分别是:前日八点四十三分,昨日八点四十四分,今日八点四十五分。
每一条都差一分钟。
小雨把时间列成竖排,标出秒数。三组数字最后两位完全一样:27秒。
林青盯着那串“27”。
“不是巧合。”他说。
赵刚拿来一块怀表,打开盖子。表盘玻璃有点裂,但指针走得准。他把表放在地图“断崖”位置上,表盘朝上。
林青伸手,把铜扣也挪过去,扣在表盘正中央。
铜扣边缘磨得光滑,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反出一点亮。
小雨忽然说:“火光报告呢?”
赵刚立刻翻出值班记录本。北岭方向三次火光报告,时间分别是:前日八点四十六分,昨日八点四十七分,今日八点四十八分。
也是差一分钟。
林青把表、铜扣、地图三样东西摆成一排。
他没动,只看着。
小雨合上笔记本,把铅笔放回笔筒。
赵刚站着没动,手还搭在怀表盖子上。
林青开口:“小雨,把信号波形图打出来。”
小雨转身去电台台,接通打印机。纸带缓缓吐出,上面是三条几乎重叠的波形线。她剪下中间一段,贴在地图“断崖”下方。
林青拿起红笔,在波形图旁边写:“同步误差≤1秒”。
他放下笔,对赵刚说:“查发电机箱底,有没有火种容器。”
赵刚应声出门。
林青没坐,也没走。他站在桌边,目光扫过地图背面那行铅笔字:“若见火光,即刻撤离。勿等。”
小雨这时递来一张纸。上面是她刚整理的交叉对照表:
- 陈怀远供述:调度副官,管东线三处中转点
- 蓝皮册子记录:每月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交接物资
- 火光报告时间:连续三日,八点四十六至四十八分
- “月照西河”信号时间:连续三日,八点四十三至四十五分
林青在“火光报告”那一栏打了个勾。
他在“交接物资”后面写:“今夜子时前,必有动作。”
小雨问:“要不要监听‘夜枭’呼号?”
林青摇头:“没有呼号。只有暗语。”
他指着“月照西河”四个字:“这不是接头话。是启动指令。”
赵刚这时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铁皮罐。罐身锈了一半,盖子拧得很紧。他放在桌上,用扳手撬开。
一股松脂味散出来。
里面是黑褐色膏状物,表面凝着一层油膜。
林青用镊子夹起一点,放在纸上。膏体拉丝,黏度高。
小雨凑近看:“松脂加硝粉,遇火即爆,但燃速可控。”
林青把镊子放下。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清水,倒进小碟子里。又从衣袋掏出一小块布,蘸水擦铜扣。
铜扣上的“夜夜相见”四个字慢慢显清楚。
他擦完,把布扔进废纸篓。
赵刚说:“刚才通信站来人,说上级领导半小时后到。”
林青点头。
他把地图、铜扣、蓝皮册子、铁皮罐、波形图,五样东西并排摆在桌面中央。
小雨拿来一块黑布,盖在其余东西上,只露出铜扣和地图。
林青伸手,把铜扣推到地图“断崖”位置。
赵刚看着,没说话。
小雨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总攻节点确认:今夜子时至寅时。”
林青说:“准备汇报。”
赵刚去拿文件夹。
小雨把黑布掀开,重新摆好五样东西。
林青没动。
他等了两分钟。
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穿灰布军装的人,肩章没挂星,但袖口有两道细金线。他没看桌上东西,先看了林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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