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大地一片银灰。太原城外,战旗残破,箭痕纵横。刘知远立在城楼之上,披着铁甲,眼中血丝密布。自从被辽兵重围,太原已困月余,粮草将尽,士卒饿得面黄肌瘦,连马蹄声都透出一股绝望的颤抖。忽有斥候疾驰而来,喊声破风而至:“启禀陛下,火山王杨衮率军闯破辽营,已至城下叫阵!”
刘知远一怔,旋即怒火冲天,眉目似燃:“杨衮?好一个反复无常之徒!”众将面面相觑。按理说,杨衮与刘知远结义多年,情同骨肉,如今前来救援,理应感激。可刘知远却勃然大怒,这怒火的根,却埋在几日前的血与耻中。
几日前,风雪未停。刘承佑披甲至太原,盔歪甲斜,脸色惨白如纸。殿门洞开,他一步一颤地进来。刘知远见状,心中一沉,问:“皇儿,从何而来?”刘承佑抿紧嘴唇,声音发颤:“儿奉母命,与苏将军率三千人马送粮前来……”
“那粮呢?”刘承佑的喉咙一哽,泪水在眼眶打转:“爹……粮车在半路上,被人劫去了。”
刘知远、李三娘与咬脐郎刘承佑的旧事,此前已见于拙着《锁麟囊传奇》第四卷《白兔记》中,此处不赘。
殿中一片寂静,刘知远的手紧紧攥着龙案,青筋暴起,指节死死抠在案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连指关节都被逼得泛白。刘承佑低头抽泣,把经过一一说了出来。那日天色惨白,积雪没膝。刘承佑与苏逢吉押送粮队行至辽营边界,忽见山风卷起一面血红战旗,上书四个大字——“火山王杨衮”。
旗脚下,一骑立雪中。凤翅盔耀眼,金甲如烈焰,坐骑通体赤红,鬃毛翻卷如火。那人手托火尖枪,眉如扫帚,目若铜环,鬓须乱拂风雪之间,威风凛凛。刘承佑心头一震,低声对苏逢吉道:“此人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
苏逢吉的脸色也变了:“若我没认错,那是汉王的结义兄弟——西宁杨衮!”两人还未缓过神,那骑已上前数步,朗声喝道:“来者可是汉王之子?”
苏逢吉抬头应道:“正是太子殿下,奉命送粮。杨将军,你既是汉王结义兄弟,为何拦我军道?”那人哈哈一笑,声震山谷:“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事!刘知远驴配金鞍,不过匹夫之勇;辽主德光乃真天命之人。我助大辽定天下,功业无量——你们若识时务,就留下粮车,保得一命!”
他的话像刀,割裂着天地间的冷风。苏逢吉怒喝:“畜生!兄弟有难,你竟反叛投敌?我就替汉王清理门户!”话音未落,刀光破雪而出。两骑相交,风雪翻腾。杨衮的火尖枪寒芒乱闪,劲力逼人。十合未满,苏逢吉的手臂已被震得酸麻,虎口裂开,鲜血染红刀柄。再交一枪,苏逢吉被震出三丈开外,险些坠马。
刘承佑咬牙上前,喊:“杨盟叔!念昔日义结金兰之情,放侄儿一条生路吧!”杨衮冷笑:“放你?留下粮车,我可饶你命!”话未毕,枪已刺来。刘承佑仓促招架,两骑盘旋雪地,马蹄声急如鼓。杨衮忽然反手一抄,取出铜锤,寒光一闪——“砰!”锤声震耳。刘承佑闷哼一声,鲜血自唇角溢出,整个人从马鞍上翻落,被亲兵死命托起才堪堪稳住。
“撤——”苏逢吉一声令下。三千护卫仓惶退入乱雪,粮车尽数被辽兵掠去。杨衮提锤策马,喝道:“放他们走!告诉刘知远,若不速献降表,太原必成焦土!”声震山岭,风雪为之失色。
城头北风呼啸,积雪压檐,太原的天沉得像一口倒扣的铁锅。刘承佑和苏逢吉满身尘雪,匍匐在殿中,声音哽咽,把粮车被劫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完。空气中弥漫着冷铁的味道,烛火被风吹得东摇西摆,连阴影都在颤抖。
刘知远听罢,双目猩红,胸口剧烈起伏,手掌死死按在龙案上,指关节发白,青筋暴突。那一刻,他的怒火仿佛要从骨缝中燃出火来。杨衮,那是他曾拜为异姓兄弟、并肩征战的男人,如今却成了劫粮贼?他恨得牙关作响,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杨衮!”他猛然起身,怒声震殿,“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叛徒!劫我粮草、陷我儿子,如今又敢假意来救驾!此人不是诈城,便是投敌!我今日若不取他首级,誓不为人!”
他抄起腰刀,喝令侍从取马披甲,要亲自出城斩杀杨衮。
这时,殿下一人起身,正是大元帅郭威。他拱手笑道:“万岁,杀鸡焉用宰牛之刀。陛下何必亲冒矢石?末将愿率三千精兵出战,斩下杨衮之头,以雪圣怒。”
郭威的神色恭谨,言语中却藏着一丝阴鸷的冷意。刘知远并未察觉,只感胸中火气难消。郭威这话正合他意:他虽盛怒,却心知自己年迈多病,枪上本事早不如当年,如今有人愿出战,自是求之不得。
“好!”刘知远重重点头,冷声道,“就命你为先锋,出城斩此叛贼!务必将人头献上!”
郭威大喜,抱拳领命。刚欲退下,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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