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红脸,此时被烈日一烤,竟泛出紫色。脸上燥热发烫,一阵尴尬爬上心头。昔日铁血将门之后,如今竟为一文钱被人堵在瓜园。
“小姐,我们……实在没钱。”他低声道。
那姑娘柳眉一挑,目光如刀:“没钱还吃瓜?山在西,海在东,山海虽远,理却相通没钱寸步难行,这是你们不懂的道理吗?今日若不付钱,就别想离开我的瓜园!”
这话说得冷而正,连丫鬟都双手叉腰,气势逼人。
赵匡胤哑口无言,只能苦笑。那种被人看穿无力的羞耻感,直刺他心。他想解释什么,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郑子明一脸不在乎,满嘴火气:“姑娘,咱吃瓜又不是偷命,瓜都进肚了,你还能要出来不成?”
姑娘一听这话,脸上立刻沉了下来:“黑脸贼!口出狂言,还敢狡辩?”
“嘿!”郑子明抹了把汗,冷笑道,“我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女人计较。你这三寸嘴,扭来扭去的,再凶也没用!”
“你!”姑娘气得胸口起伏,手已抬起,却被丫鬟拉住。
丫鬟尖声喝道:“黑大个!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十里八乡谁人不知我们小姐自小习武,师从武馆名师,连教头都得让她三分。你若不服,就跪下认错,否则一顿拳脚下来,让你连吃的瓜都得吐出来!”
郑子明笑出声来,声音洪亮得像铁锤撞钟:“哈哈哈!你这黄毛丫头还挺有气势!也好,来来来,让我见识见识,‘十里八乡’的女英雄是几斤几两!”
“你敢轻慢我家小姐!”丫鬟气得脸通红。
赵匡胤在一旁皱眉,急忙劝:“兄弟,住手!不可无礼”
可郑子明的血气已上来了。那股粗豪与冲劲像山洪,一旦决堤再也收不住。他一边说笑,一边上前两步,扁担还扛在肩上。
“来啊,姑娘,练练手。”
“黑炭头!”那姑娘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脚尖一点,身子轻灵地掠出,掌风破空。她身法灵动,腰如柳摆,手如风刃,一掌直取郑子明胸口。
郑子明不信邪,心想: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劲?他胸膛一挺,硬接。
“啪!”一声脆响。
这一掌力道十足,打得郑子明连退数步,脚下尘土飞扬,差点没仰面倒去。胸口火辣辣地疼,他低头一看,掌印清晰。
“娘的!真有两下子!”
他怒目圆睁,眼神里闪着兽一般的光,粗声喝道:“好!再来!”
这回,他像头黑熊般冲了上去,大拳如锤,风声呼呼作响。那姑娘却丝毫不惧,脚步一转,裙裾翻飞,身法灵动。她的拳脚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掌风刮在郑子明的手臂上,竟带出一阵生疼。
赵匡胤急了,站在旁边喊:“住手!兄弟住手!姑娘别动手!”
可两人打得正酣,哪还听得进去。
郑子明拳势凶猛,却每次都被那姑娘避开。对方一招“凤点头”,又一式“蛇穿柳”,身法如影,连连逼得他后退。他越打越怒,掌风乱作一团。
盛夏的午后,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瓜藤间的热气被烘成雾气,一阵阵地往上冒,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闷甜的瓜香。蝉声在枝头嘶叫,像一根根细针,扎进人的耳膜。
赵匡胤满头大汗,急得直跺脚眼前这场闹剧已彻底失控。那姑娘武艺不俗,出手快而稳,拳脚中竟隐着几分真功夫。可她毕竟是女儿家,穿着硬底绣鞋,脚下不便。郑子明又高又壮,一身的蛮力横冲直撞,两人打得地面尘土飞扬,瓜秧乱卷。
“兄弟,够了!”赵匡胤大喊。可他的声音被蝉鸣和喘息吞没。
姑娘越战越吃力,脚底打滑,汗珠顺着鬓角直流。她暗暗咬牙:
这黑大个凶得很,叫他抓住非得断手折腿不可。
就在这心神一乱之际,她的左脚忽被一根瓜藤绊住,脚腕一歪,整个人险些跌倒。耳边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绣鞋从脚尖飞了出去,落在瓜地中央。她脸上一阵火烧似的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众失鞋,何其尴尬。
还没等她弯腰去捡,身后风声骤起。郑子明咆哮着扑来,像头黑熊。
“嘿!看你还往哪儿跑!”
那一刻,姑娘心头骤然发慌。她光着一只脚,脚底被晒得发烫,一高一低地踉跄着往前跑。郑子明腿长,一步顶她三步。赵匡胤在后头急得直喊:“住手!兄弟,别追了”
“她打我,还拿鞋砸我!”郑子明气得声音都变了,“这仇不报,我还叫男人吗?”
他哪管对方是女的,几步就追到了,伸臂一拦,像捞小鸡一样,一把抱住姑娘的腰。姑娘惊呼一声,面如朝霞,双拳乱打,拼命挣扎。
“放开我!”
“放开?哼!摔死你!”郑子明怒吼,双臂一振。
就在他要将姑娘甩出去的瞬间
“住手!”
一声暴喝,带着滚雷般的威势,从瓜园尽头炸响。
随即,土墙那头“哗啦”一声,倒塌半边,五六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个个手持棍棒、铁尺,脚步如雷,喊声震天:“抓贼!放下姑娘!”
郑子明吃了一惊,手上微顿。那姑娘趁势挣脱,跌坐在地。
这时,又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那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头戴草纶巾,鬓发如霜,面色却红润似霞;三绺白须垂胸,眼神如电。蓝袍微褶,腰系素带,脚踏牛皮鞋,一身虽朴,却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
他步履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劲。只是几步,便立在众人之前。
赵匡胤心头一震:
这人不是寻常百姓!
老者的目光如刀,落在郑子明身上。
“放开!狂徒!”
他的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那气势一逼,连郑子明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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