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回头道:“三弟,走。”
三人转身,快步离开独龙庄。风声卷起尘土,夜空下的月光,照亮他们的背影。
董庆目送他们远去,浑浊的泪在眼眶打转。他心里明白这场血案,是老天公的公道。
翌日清晨,董家庄里,白布披门,哭声断续。董庆下令收尸、发丧,亲自主持葬礼,没有报官。
东方泛白,晨风里带着新麦的香气。赵匡胤他们走出独龙庄时,天色已亮。昨夜一场生死搏杀,三人衣甲未整,面上仍沾着血痕,但心头痛快非常又替百姓除了一个害人恶霸。
没有了那辆笨重的伞车,他们行路更轻快。赵匡胤抬头望着天,笑道:“这一夜打得过瘾。恶人伏诛,天地都干净了。”郑子明一甩扁担,大笑:“这回可睡得踏实了!”柴荣叹口气:“也该往正道走走了。京畿风波不断,咱们该找个地方落脚。”
三人顺着官道,一路北行。风卷尘土,车辙纵横,路旁的榆树叶子闪着露光。饥了就掰块干饼,渴了掬一捧溪水。白日赶路,夜宿野店。一路上遇着的多是赶集的农夫、挑担的脚户,还有些背着刀弓的行商。他们三人衣着旧旧,腰间佩兵刃,却无一人敢轻视,赵匡胤那股军人气度,隔老远就能让人打心眼儿里避让。
几日风尘之后,他们远远望见一座雄城,城垣高厚,旌旗飘扬邺都。
那是后汉北境的重镇,今之河北大名东北。城北连契丹,南扼汴梁,是天下咽喉要地。赵匡胤站在官道上远望,只觉胸中一股久违的肃然之气。
城外田畴平阔,麦浪滚金;道旁酒旗招展,客商车马络绎。邺都虽是边城,却繁华不减京师。街上商贩喧闹,孩童追逐,妇人挑水而笑,连行脚僧的面上都带着安宁。赵匡胤心想:同是刘承佑的天下,汴梁穷困潦倒、民不聊生,这里却井然有序,可见守将治国有方。
城头挑着后汉的黑底红旗,垛口上立着铁炮,守军甲亮如雪,巡逻的步伐整齐而稳。城门大开,吊桥放下,行人出入不绝。
三人过了桥,正要进城,忽见城门洞前人头攒动。那儿有十几个军卒持戟而立,旁边的石壁上贴着一张告示。人群看一眼就低声议论,然后匆匆散开。
“贴的是什么?”赵匡胤微蹙眉。
郑子明挥手:“管它什么,咱走咱的。”
赵匡胤目光一凝:“不行,大哥,你去看看。”
柴荣点点头,挤到人群前,踮脚一望,只见告示上画着一个红脸壮汉,眉目狰狞,手持铁棍,神情凶暴。旁边笔力遒劲地写着几行字:
“国家钦犯赵匡胤。悬赏缉拿。”
柴荣心头一震,血都凉了。再细看那画,神态竟与赵匡胤有七分相似。他连忙压下慌意,退到桥边,冲两人暗暗使眼色。三人退到桥下僻静处。
“大哥,完了!那告示画的就是二弟,赏格缉拿!”
赵匡胤听罢,脸色沉如铁。半年漂泊,好不容易摆脱追兵,竟仍在刘承佑的地界之下。
他低声道:“兄长、三弟,你们进城投亲,我不去了。”
柴荣一怔:“你上哪?”
“海角天涯,总得避祸。若再靠近官府,便是自投罗网。”
郑子明一拍大腿:“对呀!这地方官军多得是,若让他们瞧见图样,立刻就得绑了。二哥不能进城!”
柴荣急了:“二弟,你别胡说。郭威是我姑父,人正心宽,最爱惜英雄。只要让我说明你的来历,他必然收留,保你无事。”
赵匡胤摇头:“哥哥莫忘,郭威是刘承佑的大臣。奉诏缉拿,我是朝廷钦犯,他岂能为我抗旨?连累他,岂不害了义亲?”
郑子明接口:“对呀,兴许他一心向圣,反倒把二哥捆了送京请功呢!那不冤死?”
柴荣急得满脸通红:“你们不信我姑父?他为人公道,重义轻权。二弟的本事,他若见到,岂肯弃之?听我一句:我先去打听,若真是他,我再禀明原委。若他肯收你,自是最好;若不肯,我再回来与你们会合。”
赵匡胤沉吟片刻,点头:“也好。你先探探虚实,别贸然露面。我们在关厢找个客店落脚。”
三人绕过官道,在吊桥外东街找了一家客店“胜友店”。店面干净宽敞,掌柜是个瘦长的老汉,满脸堆笑。伙计殷勤地把他们让到东厢房。三人点了饭菜,吃罢歇息。
柴荣心里仍悬着,叫来伙计随口问:“邺都的大帅是谁?”
伙计答:“郭威郭元帅。”
柴荣心里一喜,又问:“夫人贵姓?”
伙计摇头:“这小人可不知道,只听说夫人很少露面。”
柴荣心头又凉了一半。若姑母不在,怕认不成这门亲。他思忖片刻,取来笔墨,铺纸写下投亲门帖,装进怀中。笔迹未干,他目光落在那行字上,心中暗叹这一去,若投亲不成,恐怕要连累兄弟。可若真是姑父,他便要尽力一试。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薄雾笼罩在邺都的城外。街巷里炊烟初起,鸡鸣犬吠声从远处传来。客店的木门被推开,柴荣披上短褂,腰间别着那封写好的门帖。赵匡胤正坐在桌边擦棍,目光凝定,郑子明趴在窗台,看着渐亮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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