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贵笑道:“少爷酒量盖世,今夜可得一醉方休。”
杨继亮眯着眼,嘴角挂着笑,挥手告辞而出。
?
帐外夜风一吹,酒气更烈。杨洪早在外边候着,见他脚步不稳,忙上前搀住,低声道:“少爷,歇歇吧。”
“我没醉,”杨继亮摆手,“就喝点水。”
杨洪不敢多言,扶他回到寝帐。帐中灯光柔和,桌上仍摆着地图与兵符。杨洪倒了一盏水递过去。
杨继亮接过,手抖了一下,水洒出一半,杯子掉落,发出清脆的一声。他靠在桌上,呼吸沉重。
“少爷,睡吧。”
他没答应,已趴在案上睡着。
杨洪看着他,叹了口气,替他披上一件斗篷,把灯罩上纱罩,悄声退出,吩咐两名守夜兵:“精神点,谁敢打盹,提头来见!”
“遵命!”
他又巡了一圈,见四周有岗哨守卫,这才回帐休息。
?
夜更深了。天汉山笼在沉重的雾气里,风吹动营旗,猎猎作响。更鼓三点,营中一片寂静。杨继亮睡得极沉,连呼吸都显得平稳。
忽然
“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后背!
那力道沉重至极,像一块铁石击在胸骨上。
杨继亮猛地惊醒,额头冷汗直冒。他猛然坐起,怒喝:“谁!”
帐中一片黑寂,烛光在纱罩下轻轻跳动。没人。只有心口的疼痛提醒他那一拳不是梦。
他披上衣裳,推开帐门。冷风灌入,寒气逼人。两名守夜兵正背靠背坐在地上,手握兵刃,头却早已垂下。
杨继亮火气腾腾,怒喝:“混账!”
“当当”两脚踹过去,踢得二人连滚带爬。
“谁让你们睡觉?”
二人跪地磕头:“少爷饶命,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犯,我吊你们旗杆上晒三天!”
“是!是!”
他冷哼一声,回身入帐。胸口的郁气未散,嗓子又干,正想再倒杯水。
桌前烛影微晃,他一眼便看见桌上多了一封信。
信封洁白,封蜡完整,上写:“杨继亮亲拆”。
他愣了。
这封信什么时候放在这里?是谁送来的?帐外岗哨环立,不可能有人不被察觉。
杨继亮坐下,剪去灯花,取出信纸,慢慢展开。纸面上的字工整沉稳,每一笔都像带着刀锋。
他低头细看,神情渐变,呼吸一滞
不看便罢,一看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魄。
手中的信“哗啦”落在桌上,烛光摇曳,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怖。
他看完最后一行,喉头发出一声嘶哑的喘息。心口像被铁锤击中,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不是杨衮的亲子。
他,是高平关大帅高行周的次子高怀亮。高怀德的亲弟弟。
信中寥寥数语,却像雷霆炸裂,击穿了他的一生。
烛光颤抖,照着他死灰般的脸色。他伸手去扶桌,指尖冰冷。耳边的风声像哭,仿佛天地都在嘲讽。
杨继亮的手在颤,信纸在烛光下轻轻抖动。那几行字像铁一样烫在心头
他不是杨衮的亲儿子。
他叫高怀亮,高平关大帅高行周之次子,高怀德之弟。
?
十五年前,春末的高平关,杨继亮才三岁。那时他还叫高怀亮。
高府是北边一处有名的豪门大宅,朱门深锁,廊腰曲折,檐下悬着鎏金铜铃。院中绿柳拂墙,花影摇曳,仆从来往如织。府上大帅高行周威镇一方,府里上下井然有序,唯有一个人,心里藏着一股阴暗的怨气。
那人名叫高禄,是高老夫人娘家带来的家仆。出身寒微,却因忠心勤快,得老夫人信任,在府中专管内院采买。每月俸银加上人情往来,日子过得不差。只是此人有个痼病嗜赌如命。几次赌输,债主上门,他翻箱倒柜,还是还不上,心中焦躁如焚。
那日,他趁老夫人出门进香,偷偷潜入内宅,把夫人梳妆台上的描金小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白玉兰花,玉质温润,花瓣细腻,镶着细金丝。这是高行周当年定亲时送给夫人的信物,亦是高家传世之宝。高禄心一横,取出兰花,用布包好,悄悄溜出后门。
几日后,他将兰花卖给了古玩店,得了三十两银子。那银子在手里不过一夜,便输得干净。
谁知世事巧合。正赶上高夫人寿辰,古玩店掌柜想巴结高府,竟将那支白玉兰花作为寿礼重新送上。
高夫人一见,脸色微变。那花连纹理都熟悉分明是她的旧物!她急忙拆开莲瓣暗扣,果然,盒中那颗暗藏的夜明珠不见了。她心中发寒,唤来高行周。
高行周怒火中烧,立刻下令盘查。几番搜问之后,真相大白。
当天夜里,府中后院灯火通明。高禄被押到堂下,浑身发抖。高行周披甲立堂,冷声道:“为仆者当守本分,敢偷主物,罪不可赦!”
四十军杖,一棍一血。打到二十下时,高禄已经昏死过去,泼了凉水又醒。那夜风雨交加,他躺在湿冷的青石上,血与雨水混成一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杨府群英记请大家收藏:(m.zjsw.org)杨府群英记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