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营阵中,赵匡胤远远观战,双眉紧锁。他不敢上前,只低声叹道:“这两人皆是人杰,偏要逼到此地,真乃天命弄人。”
战到十合之后,刀光愈烈,杨衮气势如虹,刀法沉稳无隙,佘表虽老,却拼命不退。
忽然,佘表心中一凛:杨衮刀法凶险,若不使出绝技,怕要败在他手下。
他猛勒马缰,假作败走,回头大喊:“儿啊,随我逃命去!”
佘龙、佘虎心惊,正要催马跟上。
赵匡胤在远处见状,立刻大喝一声:“三军儿郎随本帅攻城!破佘塘关者,重赏三千!”
“杀!”
战鼓如雷,周军如潮水般涌动,直扑佘塘关。
风卷残云,佘塘关上战火未熄。浓烟在山谷间盘旋,残旗在烈风中飘荡。曾经固若金汤的关城,如今遍地焦土。
佘表一身破甲,骑在马上,鬓发被火光映得如雪。他身后的佘龙、佘虎亦是灰头土脸,面色如土。三人纵马奔逃,一路尘烟滚滚。佘表回首望去,只见佘塘关陷落在暮色与烟雾之中,火光照天,那是他誓死守护多年的疆土。
老将心如刀绞。
他猛一勒缰,止住战马,盔甲随势颤响。他摘下金盔,静静地看着那座已成废墟的关城。泪水从布满尘灰的脸上滑落。
“儿啊……”他喑哑地开口,声音几乎被风吹散,“佘塘关……没了。”
他从鞍侧取下那副陪伴他半生的甲胄,一层一层地卸下,整整齐齐包好,亲手挂在得胜钩上。盔甲在火光中闪烁着暗淡的银光那是他一生的荣光,如今,也要埋进尘土。
“儿啊,”他低声叹息,“家也不能回了。”
佘龙、佘虎眼圈通红,喉咙像被石头堵住,却谁也不敢出声。
“爹,我们去哪?”佘虎问。
佘表抬头,目光穿过风沙与夜色,望向北方,“去晋阳吧。”
三骑绝尘而去。
这一日,他们连夜兼程,足足赶了二十余里。日头刚从山后升起,薄雾笼罩着远处的晋阳古城。佘表勒住缰绳,战马喷着热气。
“儿啊,”他的声音沙哑而沉,“别进城了。”
佘龙惊讶:“爹,为何?”
佘表抬头看着灰白天光,眼中有种深深的绝望:“为父是汉朝老臣,镇关有责,如今佘塘关失守,本该与关同休。现在逃到晋阳,刘王若见我,定要治罪。为父一人死,不足惜,但你们兄弟二人,血气方刚,不该陪我送命。”
佘虎红了眼,激动道:“爹,咱不能走!咱们佘家人打了一辈子仗,怎么能就这么灰头土脸地逃命?您守关忠心为国,刘王不会怪罪。咱得进城告御状,说清楚真相是杨衮吃里扒外,暗助周营,才害得佘塘关失守!您被他走线锤破了银鞭,受伤落败,这才丢的城。这仗,不是您输的,是他杨衮卖国!”
佘表听着,眼中闪过迟疑。半晌,他重重叹息:“也罢……这口气,确实不能白咽。”
“对!”佘虎咬牙道,“只要咱说清楚,王爷自然明白忠奸。”
佘表抬头望向天边那座沉重的城门,心中如压巨石。他知道这一进城,生死已难料,但既然忠心可鉴,死也要死个明白。
“儿啊,”他低声道,“你娘和你妹妹还在家里,佘赛花是个明理的孩子,有她在,不会出乱子。即便有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去见王爷,燃眉之急要紧。”
三人策马前行,沿途百姓皆避之不及,只见三骑浑身尘灰,面色如铁,仿佛三尊从战火中走出的孤魂。
午门外,晋阳的风比山口更冷。佘表三人勒马而立,整衣收盔,神情肃然。佘表对守门的将官抱拳,声音低沉:“烦请通禀王驾,就说佘家父子,求见。”
“请令公稍候。”守门官匆匆进殿。
此时,北汉王刘崇正于银安殿上与群臣议事。
殿中帷幔垂地,烛火摇曳。刘崇年过五旬,面色凝重,眉目间透着久居高位的威势。他虽雄才大略,治国有方,却也刚愎自用尤其这几年,为了报亡侄之仇,一意孤行,与周为敌,屡战屡败。
白从辉、呼延凤、欧阳芳等人肃立殿下,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疲惫。
就在此时,殿头官疾步上前,单膝下跪:“启奏王驾,佘塘关令公佘表父子三人,现候于午门外,请旨面见!”
刘崇眼神一凝,抬手示意:“宣。”
半柱香后,佘表父子三人走进银安殿。
他们衣甲破碎,灰尘满面,跪在丹墀之前,不敢抬头。
“罪臣佘表,叩见王驾千岁!”
刘崇凝视着他们,目光深沉。那一刻,他看见的不是三名将,而是三团灰灰败、沉重、带着战场的死气。
“老爱卿,你有何罪?”刘崇的声音平静,却藏着隐怒。
佘表额头贴地,声音哽咽:“臣无能,守关不力,佘塘关失守,请王爷治罪!”
“关城如何丢的?”
“启禀千岁赵匡胤率兵攻我佘塘关,臣奋勇迎战,连胜数阵。怎料火山王杨衮明助我大汉、暗投周营,率子杨继业来助敌。臣与杨继业交锋,将其重伤。谁知那杨衮亲上阵来,与臣对战。臣使走线鞭,他竟以走线锤破我兵刃,伤我于马下。赵匡胤乘势攻城,佘塘关遂陷。臣不忍城陷无信,特冒死入晋阳面奏,愿请死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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