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光义看着赵匡胤脸上的笑,胸口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这就是帝王之术,杀人不见血。
他垂下头,暗叹一声:“唉……”
赵匡胤说什么他已听不进去,脑中只想着这件事的后果:韩龙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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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
韩龙回到临时驿馆,甩开侍从,一头扑倒在案几前,怒气与耻辱像火一样在胸中乱烧。他对镜望着自己那张青紫交加的脸,突然狂笑,又突然落泪。
“哈哈……好一场官场笑话!”他一拳砸在桌上,酒壶翻倒,酒顺着案沿流下。
他咬牙,声音低沉:“赵匡胤,你是皇帝,就能拿我当猴耍?我韩龙三十多年闯荡天下,穷也罢,富也罢,从没受过这种气!如今,我妹妹嫁给你,不但没给我脸面,反成了耻辱。”
他越想越恨,眼神里渐渐生出一股狠意。
“郑子明!”他冷声咬牙,“你抽我那一鞭,我记下了。你那句‘有娘养无娘教’,我也记下了。此仇不报,我韩龙不姓韩!”
他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窗外夜风卷起宫灯微光,他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一头被逼疯的兽。
他慢慢平息呼吸,换上整洁衣冠,抹去脸上的血痕,对随从喝道:“备马。”
片刻后,马蹄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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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桃花宫灯火温柔。韩素梅今日早早梳洗完毕,坐在镜前,等着赵匡胤的召见。铜镜中映出她的面容,眉眼温婉,衣襟绣着金丝百蝶,正要笑时,宫女匆匆来报:“娘娘,韩国舅求见。”
韩素梅心头一跳。哥哥入宫?且这时辰,不合规矩。她立刻道:“快请。”
宫门轻启,韩龙一身青袍走进来。灯下,他神情憔悴,眼眶发红。
“妹妹……”他一开口,声音便哽咽,“哥哥不能活了,这一生的脸都丢尽了!特来见你最后一面。”
韩素梅心中一紧,忙命宫女退下、关门,又低声道:“哥哥,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韩龙抬起头,指着自己肿得发青的脸,眼里闪着泪光又透着怨毒:“你看这是谁干的?郑子明!赵匡胤的义弟!他在大街上抽我、打我,把我像狗一样拖着走!还骂咱家出身卑贱,说你我……连娘都不清白!满街人都听见了!”
韩素梅惊得脸色煞白,捂着嘴:“他……他说这种话?”
韩龙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话越讲越狠,越讲越悲愤。
“妹妹,我不是怕疼,我是怕丢人!万岁当着满朝文武,叫我下跪磕头求饶,像只鸡似的在地上啄米,郑子明才肯饶我。咱们在他们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你能忍,我忍不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报仇,我就不姓韩!”
他泪流满面,浑身发抖,话音却越说越烈。
“妹妹,这一生,我只剩你这么个亲人。哥哥今日来,只想告诉你我要走了,这口气,我要带血讨回来!”
桃花宫内,夜色如墨,灯影摇曳。金缕帐幔低垂,檀香袅袅,轻烟在空中回旋。韩素梅坐在铜镜前,眉眼间仍带着刚才的怒气。她的手指紧紧捏着丝帕,青筋暴起,帕角被捻得几乎要碎。
“哥哥不要乱来,别找死,”她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有力,“这口气,小妹替你出!”
韩龙怔住,泪止在眼角:“你……你怎么替我出?”
韩素梅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缓缓转向窗外,窗棂上投着灯火,光影在她脸上明暗交替,似怒似冷。
一阵沉默中,往事如潮水倒灌进她脑中那一段肮脏、屈辱、被命运玩弄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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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素梅出身寒微,父亲韩大户不过是乡间土财主。韩龙比她年长十三岁,从小娇生惯养,游手好闲。十五岁时,吃喝嫖赌样样精,三年便掏空家底,把韩家败得干净。父母被他活活气死,媳妇逃走,只留下三岁的韩素梅在家。
债主逼上门,家产被抄,仆人四散。韩龙连夜逃走,八岁的韩素梅被抵债卖进青楼。鸨母见她容貌清秀、声音甜润,立刻命人教她琴瑟歌舞,调笑应对。自此,她的人生,便被埋在脂粉与虚伪的笑声中。
十六岁那年,她在灯影花香中出落成京中艳绝之人,名动一方。无数公子倾家为她,一时门槛被踏破。可她心中明白,那些红烛艳舞都是假梦,年华一老,便是被遗弃的尘土。
直到遇见赵匡胤。那一夜,他并非寻欢作乐的客人,而是带着真心来的人。他为她解下金甲,许下誓言。她信了他信他的眼神、信他的温度,也信那句“有朝一日,必正名迎娶”。
后来赵匡胤北征太原,她便再没接客,苦守一盏孤灯。老鸨逼她,她仍不从。直到生活无以为继,韩龙再度出现依旧那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张口要钱。
她忍着屈辱,又被迫二度“下水”,为他筹银。那几年,她看透人情冷暖,也学会了生存:如何说话、如何假笑、如何不动声色地计算。
直到赵匡胤凯旋,当上了元帅,她才得以脱离苦海。兄妹二人趁机攀附,入京重生。她终于成了皇后之下的贵妃,他成了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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