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行军如潮,秋毫无犯,民心所向。
高怀德与苗从善并骑前行。夕阳映红山川,怀德望着远方,心中感慨:“此行若胜,天下可安;若败,社稷将危。”
苗从善淡淡一笑:“元帅莫忧。南唐空有气势,却已人心离散。只要谨慎用兵,胜负可定。”
怀德点头,眼底却依旧沉重。他太清楚,胜利背后从无侥幸。
几日后,大军行至朱叉关北五十里。天色将晚,山风呼啸,前哨来报:“前方山峦重叠,道险难行,请元帅驻扎休整。”
高怀德纵马登高,放眼望去,只见远山如龙,暮色沉沉,关城灯火隐约。
“好,就地安营。”他下令。
军号传响,号角悠长。军士分营布阵,垫平地势,竖起帅帐。火光照亮整片山谷,盔甲反射着赤色光芒。
夜风渐凉,高怀德巡视四营,命李通、周霸、张光远、罗延西四将轮值保驾。又嘱咐道:“今夜切勿懈怠,关口在前,若有异动,即刻传令。”
他又带着弟弟高怀亮与乐元福巡查诸营,步行数里,火光闪烁,号角低鸣。十万兵马沉默如铁流,整肃如山。
夜色未沉,秋风渐冷。朱叉关外的山道蜿蜒曲折,晚霞褪尽,只剩满天阴云。山林间不时传来乌鸦的鸣叫,似是为将至的血光报丧。
高怀德巡营未归,赵匡胤在帅帐中踱来踱去。帐内灯火昏黄,帐外风声猎猎,夜气似有寒意钻进胸口。他是马上皇帝,自登基以来,最受不得拘束。坐久了,心中烦闷,仿佛整颗心都被铁甲罩住。
他望着帐门外的火光,忽然一笑,转身道:“光远、延西,随孤出去走走。”
张光远一惊,忙劝道:“万岁,元帅临行前再三叮嘱,夜深山险,不宜远行。”
赵匡胤摆摆手,笑声低沉:“贤弟,孤在帐里闷得慌。你们随我散散心,看看这山色。南征多日,不妨换口气。”
罗延西皱眉未答,周霸试探着说:“要不,微臣调几名侍卫护驾?”
赵匡胤摇头:“带兵就太惹眼了,只我们几人。放心,孤不打仗,只散心。”
说罢,他脱去厚重盔甲,换上青色便衣,头戴便帽,翻身上马。几名将领也无奈相随,五骑出营。营门火光渐远,夜风呼啸,他们沿着山径信马由缰,马蹄声空灵回荡在山谷。
入秋的山林正美。满山红叶似火,夹杂着淡淡草香。赵匡胤骑在马上,心情渐渐舒畅,一边看山色,一边笑道:“这朱叉关外,好一处天地。倘若不是征战之地,真该在此建庙安居。”
张光远在一旁苦笑,暗叹万岁好动,偏不知夜色诡谲。再往前走,山路渐窄,两侧林木阴森,枝叶遮天。远处不时传来山风卷叶的声音,像是千军铁甲在林中潜动。
行了二十余里,天色已入申时。乌云沉压,光线暗淡,气息愈发阴冷。风一吹,山叶“哗啦啦”作响,似有无形之力潜藏。
罗延西低声道:“万岁,离营已远,恐夜长梦多,该回了。”
赵匡胤抬头望天,天色昏沉如墨,心头一阵恍惚,却仍笑道:“再走一段。此山气象奇绝,孤未曾看够。”
张光远暗暗叹息:“皇兄真当打仗是春游了。”
他们刚掉转马头,忽听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起初模糊,渐渐逼近,仿佛从地底传出。四将立刻勒马围拢在赵匡胤身旁。
风忽然停了。接着,马蹄声如雷,从林中卷起尘沙。
一支马队破林而出,转瞬已至十丈之外。二百余骑,头戴麻冠,身披白布重孝,腰缠麻绳。马队中央,押着一辆黑漆大车,车上覆着白布,一口棺木横陈,棺头贴着白纸,墨字森然。
赵匡胤猛然勒缰,赤龙驹前蹄高扬,嘶声长啸。
张光远与罗延西同时变色。那一队骑士无一开口,目光死灰,脸色惨白,在灰风中若生若死。
罗延西压低声音:“皇兄,这……是谁家送葬?怎全是年轻壮汉?”
赵匡胤凝目而视,眉头一紧。
“不对。出殡队伍应有哭声、老幼、鼓乐,这些人却寂然无声,且皆携兵刃。”
他盯着那些“哭丧棒”,心头骤寒。那哪是什么棒?分明是刀剑铁棒,外糊白纸!
张光远面色铁青:“他们是假丧之兵。”
罗延西沉声:“莫非冲我们来的?”
赵匡胤冷静下来:“别理他们,先退。”
五人勒马后撤,正要掉头,忽然号角声再起——那支阴兵骤然齐动,二十余骑纵马横列挡道,中间那辆载棺大车正对着赵匡胤。铁蹄踏地,灰尘弥天,棺盖震动,发出沉闷的“轧”声。
张光远怒道:“放肆!”
赵匡胤挥手止他:“莫动。看他们要干什么。”
那车旁的大汉忽拨马向前,声音低沉如从地狱钻出:“我们是出殡的。”
罗延西冷声道:“出殡的已经走过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那大汉答道:“回头问路。”
“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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