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座山竟成了官与民之间的缓冲地,亦成了百姓心中的避风港。
刘金定便生在这山上。她继承了父亲的公义与侠气,又兼师门之艺,文武双全,名扬远近。于是,一块“招夫牌”立在山下,引得天下人竞相而来。
三月间,山脚下车马如织。那些自称文士的纨袴子弟、街头卖艺的武生、行脚江湖的浪荡郎,全都挤在山口,争相求见。有人想比武赢美人,也有人只是想登山看她一眼。
可惜,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若口出轻薄,便被削掉半只耳;若动了歪念,便被刀背拍飞下山。
一时间,双锁山成了江湖笑谈有人来登山求亲,也有人来登山找打。
久而久之,刘金定心生厌倦。
她立在山巅眺望远山,神情淡淡。春风吹起她的发丝,眼底的光却冷静得几乎有些孤寂。
“原以为立牌招夫,是为择良缘,结果却引来一群轻薄浪子。正人君子不肯来,歪门邪道倒蜂拥而至。哼这世道,倒也有趣。”
她轻叹一声,抚刀道:“好人太少,坏人太多。算了,若真无良配,便不嫁罢。与其落入尘网,不如学师尊那样,在山中修真养性,守得一方清静,也好过招惹尘缘。”
她话音未落,山下忽然锣声急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名喽兵气喘吁吁地冲进大厅,单膝跪地,大声道:“启禀小姐山下来了个野小子,把您的招夫牌砸得粉碎,还口出不逊!”
刘金定倏地站起,椅脚擦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眼神如刀,冷冷问道:“他……说了什么?”
喽兵缩了缩脖子,犹豫道:“小姐,那话太难听,我怕说了您生气。”
“我命你说!”
喽兵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答:“他说,小姐您……伤风败俗,给天下女人丢脸,还骂您是女贼,母兔子精。”
“什么?!”
那一刻,大厅之内的空气像被冰封。
刘金定只觉胸口一窒,怒火从心底猛地窜起,气血翻腾。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连声音都透出一丝咬牙切齿的低哑:“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她猛地转身,一掌拍在桌案上。案几震裂,茶盏摔碎,滚烫的茶水顺着桌沿滴落,打在地面上,化作一缕缕白气。
“丫鬟!”
“在!”
“备马,抬刀!”
“是!”
片刻后,寨外锣声如雷。两百名喽兵整装列阵,旌旗翻飞。刘金定披上银甲,凤目含霜,唇角紧抿。盔缨随风猎猎,银色铠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她翻身上马,喝道:“开山口!”
锣声震山,白马长嘶,马蹄踏起一阵山尘。喽兵随后奔涌而下,声势如潮。
山口风光初晴,雨后天青。阳光透过云缝洒在她的甲胄上,耀眼如电。
她一勒缰,清声问:“是哪个狂徒撒野?”
三个喽兵连忙上前,弯腰指着前方那人:“小姐,就是他!”
刘金定抬手,止住喽兵。她将绣绒大刀背在身后,右手轻轻拨开鬓边的雉鸡翎,目光冷冷扫向那名青年。
那人正立在山口之下,身姿笔挺,眉若削刀,眼似星辰。阳光洒在他面上,照出一层坚毅的光。
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如冠玉,剑眉入鬓,气宇轩昂。宝蓝短靠衬出身形矫健,腰间丝鸾带随风微摆。明明一身少年英气,却透出几分不容侵犯的孤傲。
刘金定看得微微一怔。她原以为山下来的是些不学无术的轻浮浪子,却没料到来人竟是这般人物。
心头怒火,顿时消了一半。
“有意思,”她暗想,“外柔内刚,神态镇定,周身气息收敛,倒不像凡夫俗子……但砸了我的牌,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她收回思绪,双目一凛,声音清亮而寒冷:“吹哪来的狂徒,敢在双锁山下撒野,砸了招夫牌!报上名来受死!”
山风猎猎,云气翻腾。
高君保策马立在山口,酒意尚未散尽,胸口那股热气直往上冲。年轻人火气旺,偏又被这几天的闷气逼着,方才在酒店喝了两壶酒,本就心中不忿如今被人当场围住,越发不肯服软。
他瞧眼前阵势,喽兵排得整齐,号坎分明,刀枪闪亮,显然是精心操练过的队伍。一个山寨能把兵操到这等模样,主将绝非寻常之辈。
再往中间看,只见四名丫鬟分立两厢,皆着甲持刀,英姿飒爽。而她那名骑在桃红马上、银盔红甲、手提大刀的女将竟在阳光下如火焰一般耀眼。
高君保本不想多看,可这一眼,便收不回去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是闺阁中的温婉秀女,而是一位真正的女英雄。她盔上雉翎随风轻摆,额前宝饰闪动;眉如远山,目似秋水;鼻梁挺翘,唇若点朱,神情英武中带着一抹傲气。阳光映在她的铠甲上,像烈火跳动,晃得他心头发烫。
胸口“咚咚”乱跳,好似藏着一只小兔子,越扑越快。
他又羞又慌,偷偷用眼角去瞧,却又不敢正视。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杨府群英记请大家收藏:(m.zjsw.org)杨府群英记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