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攥着缰绳,心想:这丫头的箭要是走了偏,伤了我怎么办?她那神情冷厉,像随时要取人性命。林文善咽下一口唾沫,心头的恐惧开始扩散。他越怕,呼吸越急,心跳越快。胸腔里“砰砰”乱撞,汗水顺着盔缝流进眼里,刺得生疼。
刘金定看着他的马前尘浪翻涌,暗暗冷笑。她知道,胜负已不在力,而在心。
她骤然一收缰,红鬃马人立而起,马蹄踏空。她的目光在风沙中一凝箭出!
“嗖”
雕翎破空,一声锐响劈开风声。
只见林文善“啊”地一声,整个人被震得从马上摔了下来,盔甲翻飞,尘土扬起丈高。他重重砸在地上,四周南唐兵将惊得大乱。
“元帅!元帅!”有人冲上前去,有人跪地探查,有人大声呼喊。
林文善呆坐地上,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他伸手摸摸胸口,又摸摸头顶,毫发无伤。
“我……我没中箭?”他喃喃自语,满脸疑惑。
“元帅!”一个马童惊呼,指向一旁。
林文善转头,只见自己的青鬃战马倒在地上,左眼被雕翎深深钉入,鲜血从眼窝汩汩而出,流满地面。那匹马前蹄僵硬,后腿抽搐,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哀鸣,继而彻底倒下。
他愣住了。
原来刘金定那一箭,并非射人,而是射马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风吹过,沙尘卷动。刘金定的声音清冷,透着淡淡的讥讽:“林元帅,你的马没了,阵也该散了。”
她一拉缰,红马嘶鸣,风卷战袍,转瞬便没入茫茫尘烟。
林文善脸色铁青,羞恨交加。他浑身发抖,猛地怒吼:“看什么!追!给我抓住刘金定!”
众将仓皇应命,可那抹红影早已消失无踪。
刘金定一路狂奔,风声如刀。她的脸上满是血尘,双臂酸痛,心口闷得几乎要裂开。她知道自己赢得漂亮,却也明白此胜得之不易。
她心中暗叹:林文善箭法奇绝,若硬拼一箭,反成必死。不如乱他心神,以智破之。她故意催马乱转,让他心神不稳,虚实难辨;等他防线混乱,再一箭击中战马。林文善失坐,军心自乱。
可如今,她无暇得意。天色渐亮,战烟四起,她四处寻找高君保的身影。
“君保!君保!”她声嘶力竭。
无人应答。她心中一紧,手上的弓弦几乎被握断。不能再拖了,再迟一步,父亲必误以为我战死,双锁山将倾巢而出,那就全乱了!
她深吸一口气,催马冲出南营,往外疾驰。
与此同时,西营外。
夜色残破,血与灰混在泥里,空气中带着火药味。高君保伏在白龙驹上,面色苍白,呼吸急促。那匹马早被惊吓疯了,眼中血丝暴起,四蹄狂奔,根本不受控。
“稳住,白龙!快停下!”高君保死死抱住马颈,额头撞得生疼。
战马穿营而过,敌兵怒吼,刀枪如林。白龙驹身上连中数刀,鲜血喷洒,仍拼死往前冲。它嘶鸣着跃出栅栏,逃入黑夜。
跑出十多里,白龙驹的步伐渐乱,喘息沉重。高君保心知不妙,赶忙跳下马,牵着缰绳艰难前行。
“再走一点……就到了。”
他走进一片荒洼,泥泞没膝,月光照着前方的一道旧土岗。那是宋军早年设下的障碍,如今杂草丛生。
高君保想让战马歇一会儿,刚伸手去解鞍,白龙驹却突然四蹄一软,“扑通”倒地。
“白龙!”他扑上前,抱住马头。
白龙驹全身是血,嘴里吐着白沫,眼中失神。它挣扎着,蹄子在地上乱刨。
“从我会骑马那天起,就是你陪着我……”高君保声音哽咽,手抚着马颈,泪水打湿了尘土,“你替我冲阵,替我挡枪,今日却为我活活累死我对不起你。”
他趴在马尸上哭了许久,直到晨风吹干泪痕,才缓缓起身。
他脱下盔甲,包好背在身后,提着长枪,独自踏上前往寿州的路。
他没有马,只能走。泥泞、碎石、血迹、尸体每一步都沉重如山。
他走到寿州西门的护城河畔,天光微亮,河面反着冷光。
他高声呼喊:“守城的快传信!就说高元帅之子、高君保在此,请速开城!”
声音震荡在城墙间,久久不散。
城头守将张光远闻声,探头远望,只见河对岸一人,满身血尘,衣甲破裂,提枪而立,面容虽陌生,却有几分英气。
他不敢自作主张,立即派人飞奔帅府。
赵匡胤听闻此言,整个人怔住,随即快步而起,披衣直奔西城。
风卷披帛,他登上城头,望向对岸。河雾弥漫,那人笔直而立,枪尖反着晨光。
赵匡胤高声问:“对面何人?朕在此!”
那少年抬头,眼中含泪,大声回道:“皇舅!孩儿是高君保!”
赵匡胤心头一震,仍不放心,追问道:“你母亲是谁?”
“赵美容!”
“你父是谁?”
“高怀德!”
“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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