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大奈正独坐书房。烛火跳动,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窗外的风卷进几片松叶,飘落在案上的茶盏旁。茶水已凉,他却毫无察觉。
这几日,他胸中郁闷难平。刘虎下山探女未归,刘龙守家不理寨务,金定远在寿州,左天鹏行迹可疑一切都如暴风来前的静寂。刘大奈年过半百,虽退隐山林,却一身铁血忠骨。他知人心险恶,却从未想过身边最亲信之人竟生反骨。
“左天鹏啊左天鹏,”他低声叹息,手指敲在案上,“我待你如弟,委你副职,如今竟起异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闭上眼,心头一阵烦闷,索性靠在椅上小憩。不多时,窗外响起脚步。
“老寨主在屋吗?”门外传来常海那粗糙的嗓音。
刘大奈眉头一皱,不喜此人,却仍淡淡应声:“进来。”
常海推门而入,赔着笑:“老寨主,左寨主叫我请您去前厅,说有位贵客来拜山。”
“哪来的客人?”刘大奈微微惊讶。
“听说是从金陵来的,带了不少礼物。小人也不知来意,似是慕名而来,想见您老人家一面。”
刘大奈心头微动金陵?那可是南唐的国都。如今宋唐交战,南唐人怎会登门拜山?他警觉起来:“让左寨主接待就是,我不便出面。”
“哎呀,老寨主,这可不成!”常海连连摆手,“那贵客名气大,说是特来拜访‘花刀令公’。这可是您的威名传出去的,人家慕名而来,若不出面,多失礼数?再说,左寨主出身寒微,怎配见这等贵人?”
刘大奈本就老实厚道,被他这一劝,倒觉有理,叹了口气:“罢了,我去见见吧。”
他披上斗篷,挎上佩剑,带了一个书童随行,跟着常海往前厅而去。
聚义厅前,气氛却早已不同往日。厅外站满了喽兵,足有七八十人,个个持枪执矛,面色紧绷。刘大奈并未察觉,心想是列队迎客,便点头微笑,推门而入。
厅内灯火通明,却空气沉闷如铅。五六十名武士整齐立在两侧,青衣银冠,腰系板带,足蹬皂靴,神情冷峻。每一双眼睛,都像寒光淬出的刀锋,紧紧盯着他。
刘大奈心头一震,脚步顿时一滞。那一瞬,他几乎明白了今日,山寨要出事了。
大厅深处灯火摇曳,红烛的火苗被山风卷得东倒西歪,将漆黑的梁柱映得如鬼魅般狰狞。正厅中央,十条粗扁担横列其上,二十口红漆木箱一字排开,每一只都锁着三道簧锁,封贴写着“贡米”二字,仿佛这不是一场拜访,而是一场带着不安预兆的交易。
三张八幽大漆桌整齐摆着,三把椅子分列其后。正中虎皮高脚椅,是刘大奈这位寨主的座位,左首是副寨主左天鹏,右首是其二子刘虎的位置。可今日,虎皮椅上竟有人当众坐了。
来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头戴湖色秦巾,身穿沙绿长杉,一手摇着酒金小扇,坐姿随意,却霸气外露。他下半身被桌子遮住,看不真切,但上身挺直,猿臂蜂腰,面目俊秀之中透出几分张狂与邪气。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漆黑发亮,透着玩世不恭和一股危险的锋锐。
左天鹏正站在他身侧,垂手恭立,眼神躲闪,态度谄媚。刘大奈目光森冷,心头如压巨石,压着一股滔天怒火。他极力克制住眉宇间的杀机,沉声问道:“左贤弟,这人是谁?”
左天鹏笑着上前,躬身作揖:“哥哥,这位是南唐李后主的叔伯之亲,齐王之子,少王爷李宝光。听闻侄女比武招亲,慕名而来,想参与联姻。虽说小姐不在寨中,但少王爷贵体驾临,也不能无礼失仪,便备了薄礼上山,愿哥哥一观。”
刘大奈闻言,面色陡变,眸中寒光如刀,死死盯住左天鹏。他心中翻滚着一阵惊怒:左天鹏竟暗通南唐,勾引敌国王族上山逼亲。他身后虾米枪与海底蟹已悄然站定,两人一左一右提着兵器,若有异动便会护主出手。
大厅气氛凝重得如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刘大奈环顾四周,平日信任的亲信全不在,心头一沉:虎落平阳,竟被豺狼环伺。人单势孤,这一战若起,恐怕难善终。
这时,李宝光放下金扇,缓缓起身,笑容从容却带着倨傲之意:“刘寨主,小王久闻大名,今日特来问安。此番自金陵而来,特带薄礼一份,愿献于前。”
他点了点头,几名随从即刻将十条扁担上的二十口箱子打开,里头金银绸缎、珠宝香料、茶酒玩物、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几乎堆满整张漆桌。烛火映照在彩缎与金器上,反射出晃人的光芒,仿佛在向刘大奈低语:只要你点头,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刘大奈望着这些东西,冷笑一声,心中杀机翻腾:果然,是来下聘逼婚的。左天鹏勾结南唐,如今更让这李宝光坐镇主位,摆出收服双锁山之势。他咬牙含怒,却深知山中此刻兵力空虚,儿女均不在寨,只能暂且隐忍。
他拱手回礼,语气冷淡:“少王爷贵足踏贱地,是我刘家之幸。但刘某乃草莽之人,不识金银宝玉,更无与南唐交往之念。无功受禄,寝食难安。恕我无福消受,还请抬下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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