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业猛地瞪了他一眼,声音沉如铁:“胡说!战场未定,不许乱言!”
“还不让说?”七郎倔强地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敌兵层层围困,他倒没影儿了!”
杨景上前一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声音冷静:“七弟,别吵了。外面敌兵如海,冲出去也是送死。我们死不足惜,可若陛下、八王也殒命,那杨家要被扣上‘不忠’二字,便是千古罪人。”
四郎攥紧长枪,血气上涌,冷声道:“我不怕死。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死在这也值!”
大殿里一片沉默,火光映着众人的脸,每个人的表情都写着绝望。
杨继业看着儿子们,胸口剧烈起伏,终是长叹一声,转向赵光义:“万岁,请您先回后殿养神。我和犬子们再商议对策。”
赵光义点了点头,心神恍惚地离开。大臣们也随之退去,殿中只剩下杨家父子九人。
灯光昏暗,空气凝滞。外头厮杀的喊声像海浪拍岸,而屋内,静得能听见盔甲的摩擦声。
大郎杨延平坐在角落,眉头紧锁,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握剑柄。他抬头望着父亲,那两鬓已斑白,脸上沟壑纵横,整个人似乎在这一个夜里老了十岁。延平心里翻腾:我是长子,不能只看父亲独撑。若要尽忠报国,总该由我担起这一回。
他忽然抬头:“爹!儿有一计,也许能救圣驾。”
“哦?”杨继业的眼神重新有了光,“快说!”
“北国要我们投降,不如将计就计。”延平说得干脆,语气镇定,“找一个与圣上相貌相似之人,假扮皇上出去‘投降’,他们定不会怀疑。再趁乱护着真圣驾,从后院破口突围。这样,就有希望保住万岁。”
殿内一阵寂静。杨继业盯着儿子,目光渐渐亮起来。这一计正是“偷梁换柱”之策,妙到极处。只是……
“可谁来冒充天子?此人若去,凶多吉少。”
“儿愿替主受难。”延平语声平稳,眼神坚定。
“你说什么?”杨继业的声音颤了。
“儿愿扮作天子,出去投降。”
那一刻,整个大殿的火光似乎都黯淡了。杨继业的身子微微一晃,伸手撑住桌案,嘴唇哆嗦,声音沙哑:“延平啊……你可知道,这等于是以命换命?”
七郎急了,红着眼喊:“大哥,这不是送死吗?”
延平却笑了笑,眼神中闪着一种从容的光:“我死如草芥,若能保住圣驾,让大宋再振,天下百姓免于战火,那这一条命又算什么?死得其所。”
老令公重重点头,喉头发紧:“好!这才是我杨家儿郎。”他握住儿子的手,指尖都在抖,“孩子,为父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延平笑着替父亲拭泪:“爹,别哭。男儿生来为国为民,生死算什么?”
杨继业凝视着他,那一瞬,他才发现,延平的眉眼、神态,竟与赵光义有几分相似。心头一震天意如此,或许,这就是命。
“延平,”他低声道,“你是杨家的长子,这一去……若不能回,我无颜面对你娘。”
延平缓缓跪下,叩首:“爹放心。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岂能不死阵前?孩儿死得其所!”
兄弟们也全都围了上来。
“大哥去,我们也去!”
“我扮八王护驾!”
“我随大哥冲阵!”
他们一齐跪在杨继业脚下,盔甲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
杨继业看着他们,胸口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哑着嗓子说:“你们……都还年轻。你娘临走前交代我:‘无论如何,要让孩子们平安回来。’可如今”
话未说完,泪已湿透胡须。
延平抬头,声音坚定:“爹,娘若在此,也会让我去。她是巾帼女杰,懂忠义之道。儿意已决,请您成全。”
外面的杀声又起,震得地面轻轻颤抖。火光透过窗纸,把九个人的影子映得高高的、重重的。
杨继业抹了一把泪,声音沙哑却坚决:“好,依计而行!延平、延定随我去见圣上,其余人准备接应。”
金沙滩上火光映天,风中混杂着烟尘与血腥。辽军号角声一阵阵传来,像野兽的嘶吼,在黑暗的夜空下久久回荡。
老令公杨继业带着大郎杨延平、二郎杨延定,快步走进后宫。殿中灯火摇曳,赵光义披着龙袍坐在御榻前,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听完令公的计策,他怔了半晌,终于摇头叹息:“卿家忠义无双,但孤怎能让卿之子代我去死?这等事,孤不忍也不敢。”
杨继业一拱手,语气沉稳:“万岁,事到如今,生死轻重必须分清。您是一国之君,若有三长两短,天下必乱,江山何托?臣等一家,哪怕粉身碎骨,也该护主周全。”
赵光义低头不语,手指轻轻敲着案几。赵德芳上前劝道:“叔父,杨家忠心耿耿,如今唯有此计可保圣驾平安。”
赵光义神情黯然,终于长叹一声:“罢了……就依令公之言。天若佑我大宋,愿此举不负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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