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人,死者虽五官模糊,但尸体保存尚可。以下官经验判断,确为被乱箭射死,合计一百单三箭,其中七十二箭穿透前胸,致命无疑。”
堂下百官齐变颜色。寇准怒目圆睁,厉声喝问:“潘仁美,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潘仁美却冷笑一声,三角眼微眯:“寇大人,此人并非杨七郎。”
“你说是谁?”
“是我抓的一名北国奸细,软硬不吃,只得将其乱箭射杀。郎千、郎万狼狈为奸,借尸陷害,别有用心。你若不信,不妨当众唤一声‘七郎’,他若应声,我甘愿伏法!”
此话一出,公堂一片哗然。
“荒唐!”寇准怒不可遏,“死人还能答应?你是在羞辱本官吗?郎千、郎万亲眼目睹你射杀七郎,仵作验尸亦属实情,物证、人证俱在,你还敢抵赖?”
顿了顿,寇准沉声道:“不动刑,你是不会招的。来人!重打四十大板!”
差人应声而入,将潘仁美拽至堂下,迅速取出一条软绸,缠于头顶——此为防其撞地求死。刑仆手起板落,“啪!啪!”声声震耳。
潘仁美惨叫连连,鲜血溅地,疼得如同热油灌骨,唇角涌血,面色蜡白。差人下手毫不留情,皆因素日怨毒难消,此刻正是出气之时。
“晕过去了!”
“泼醒他!”凉水劈头盖脸,老贼挣扎苏醒。
寇准沉声喝问:“潘仁美,你招不招?”
“寇准!你偏袒杨家,老夫誓不屈服!我自会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哼!看来非得下重手。”寇准挥手,“抬上夹棍!”
三根沉沉夹棍摆上公案,潘仁美面色骤变。腿骨紧贴夹木,冷汗浸透衣襟,寇准冷眼注视:
“你可知,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不招,你今日便折在这里!”
潘仁美牙关紧咬:若此时招供,朝廷命官,岂不丢尽颜面?更何况,我尚有一女在宫为贵妃,怎能轻言服罪?只要不死,尚可翻盘!
“哼——来吧!”
“用三分刑!”
夹棍紧束,绞骨之痛如电穿骨髓,潘仁美眼珠几欲炸裂,额上青筋暴跳,口中“啊——”地一声惨叫,昏厥倒地。
“用水泼醒!继续!”
堂下看客无不拍手称快:“好一个寇青天!铁面无私,明察秋毫!”
也有人忧声低语:“此人是皇上丈人,寇大人敢动如此大刑,怕是官位难保啊……”
正午日头高照,天官府衙门外百姓如潮,围得水泄不通。堂内风声鹤唳,杀气暗涌。就在寇准命仵作验完杨七郎遗体、准备审问潘仁美的当口,忽听堂外一阵骚动,人群一阵大乱。
“娘娘千岁驾到——!”
这一声惊雷劈下,堂上堂下顿时如被定住,众人神色大变。听堂的衙役吓得四散奔逃,只剩下几名牙兵手足无措,贴着堂角站着,气都不敢喘一口。
寇准眉头微动,心中一沉:来了!这定是潘仁美的女儿——西宫娘娘潘素蓉!
他眼角扫向堂角,只见潘仁美面如死灰,早已委顿在地,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寇准一挥手:“杨景、郎千、郎万、呼延赞,暂避左右,听候传唤!来人,将潘仁美移到堂侧,用席遮住,不可叫娘娘见了。”
差役们面面相觑,脸色发白,心中都打起鼓来:寇大人疯了吧?那可是娘娘的亲爹,血淋淋躺在这里,她若见了,怕是连这衙门都得掀翻!
可寇准神情从容,双手拂袖抖了抖,理了理乌纱官帽,扶正朝服鳞甲,站起身朝堂口迎去,心中却暗道:你有来意,我有对策。潘素蓉,今儿个你就是金枝玉叶,我寇准也要将这案子一查到底。
堂口处,鸾驾金辉熠熠而至,宫娥、彩女、太监前呼后拥,拥着一辆凤辇缓缓而来。凤辇之上,一位贵气逼人的女子端坐其中,头戴金凤流苏冠,霞披珠帔,罗裙曳地,肤如凝脂,双目含霜。
正是西宫娘娘潘素蓉。
她缓缓起身,宫娥搀扶下迈步而下。金莲步步生香,行至堂上,顾盼间风华流转,步履轻盈如燕。堂中众人皆低头避视,无一敢直视其容。
寇准走上前,沉声施礼:“臣寇准,叩见娘娘千岁,未曾远迎,望恕罪。”
潘素蓉冷冷一笑,粉面之上不见喜色,声音柔媚却藏着冰锋:“寇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前来,不过是想亲眼看看——你如何审我父亲的案。”
“得娘娘光临大堂,实为我天官府之幸。”寇准退身侧引,“请娘娘登堂就坐。”
堂上早备锦榻,太监刘霸怀抱尚方剑侍立其后,宫娥香风盈袖,彩女低眉顺目,肃穆中暗藏杀机。
潘素蓉目光一扫:“寇爱卿,我父亲潘仁美,现今何处?”
寇准刚欲回话,忽听一声虚弱叫唤:“娘娘千岁,老夫在此——”
芦席掀开,潘仁美身染鲜血、面如土灰,从席下挣扎爬出。那一身伤痕,触目惊心。潘素蓉见状,心如刀割,一声惊呼:“父亲!”
她疾步上前,俯身搀扶住潘仁美,顿时泪珠滚落:“是谁?是谁将父亲打成这样?!”
寇准朗声答道:“启禀娘娘,潘仁美枉法害忠,陷杨家七郎死于非命,命差役截杀呼王爷,铁证如山。臣虽不才,岂敢徇私枉法?”
“他是我父亲!”潘素蓉厉声喝问,“你难道忘了?他是当朝太师,是一品大臣,是我潘素蓉的亲生父亲!”
“正因他是太师,才更当以身作则。”寇准肃然起身,“娘娘千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潘素蓉美目圆睁,俏脸绯红,冷哼一声:“好一个‘王子犯法’!寇准,果真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给我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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