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闻言沉吟:“才离京数日便要回来,未免太急。且路远难返,当地也可延医诊治。”
太君含泪退下,走在宫外,恰逢百官议论纷纷:
“边关危急,而杨景却被发配……”
“若他在朝,何惧辽兵?”
“杨景英勇,统兵有方,可惜了……”
这些话如刀般刺入太君心中。她顿住脚步,脸色凝重,忽有所悟,转身疾步归府。
半月后,老太君第三次上殿,满眼血丝:“万岁……昨夜来信,我儿病亡于途中。臣只愿接他灵枢回府,入土为安。臣年迈无依,望圣上准允。”
金殿寂然,赵光义怔住杨景死了?
他心头一阵悔意涌上来。若早些准其返京,又何至于此?
“罢了,人死罪消。准许灵枢入城。”
老太君与柴郡主叩谢退下,命人星夜出发迎回遗骸。
三日后,城门尚未见灵车入,京外却已烽火四起辽军先锋马涂温率十万铁骑,直逼汴梁!
原来当初朝廷不发援兵,边防失守,守将皆弃关而逃。韩昌主力尚未抵达,先锋马涂温便独自深入,誓夺东京首功。
此时,皇宫戒严,城头告急,金殿上人心惶惶,赵光义坐立不安……
京城白日惨淡,风卷尘沙,旌旗无力地垂挂在残破的城楼上,仿佛一面面染血的哭幡。辽兵破关而入,铁蹄如风,刀光如雪,直扑城中而来,势如猛虎下山。鼓声未停,惨叫已起。百姓惊魂未定,街巷之间哀号四起,宛如鬼哭神嚎。
家家闭门,户户惊惧。宫墙之下、民宅之中,无不笼罩在惊惧与血色之中。那些穷凶极恶的辽将,夜入民宅,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兵锋所至,寸草不留;长街之上,血迹斑斑,尸横遍野。
三日之间,整个京城陷入修罗炼狱。街口的尸堆已高过车辙,暗巷中的血水流出沟渠,染红了官道与城砖。惊惶失措的百姓或藏于井中,或躲于地窖,甚至有将新生婴儿掩口窒息者,只为换取片刻喘息。
都城,原是天下文武云集、车水马龙之地,如今却成了炼狱地府的映照。金銮殿上不见朝臣笑语,市井之间唯有哭号哀声。日光惨淡地照在高悬的免战牌上,映得满城阴影沉沉,令人胆寒。
北风呼啸如号角,战马嘶鸣似催命。此刻的大宋京城,不再是皇权威严的象征,而是一座被践踏的废墟,被嘲笑的废墟,被血与火吞没的废墟。
三日之后,辽将马涂温带兵围城,勒令宋军出战。赵光义吓得面色灰败,急召镇京大帅点兵应敌。结果却是一场接一场的惨败仅仅一日,十员大将俱败,铩羽而归。
老将呼延赞披挂亲征,却被马涂温一阵强攻打得抱鞍喷血,几乎命丧沙场。高琼、高君保请战,太宗却一把拉住不放,心中顾念着这对御外甥的安危。长胜王石延昭自告奋勇,出马交锋三合,不敌之下,手中长刀竟被磕飞,狼狈退入城中。
一时间,宋军诸将胆寒,城中无人敢再出战。无奈之下,只得挂出免战牌,一日一道,三日六悬。城头沉默如死,敌营却叫骂如潮,马涂温仰天高骂宋将,将杨家将名号翻来覆去地羞辱,更引得辽兵纵射雕翎冷箭,打得城头将士伏低不语,太宗更是冷汗涔涔,几欲昏厥。
金殿之上,三日未归的赵光义焦灼坐朝,心力交瘁。他本想借众臣之智退敌,却不见一人敢言。目光一转,看见站在下首的寇准,冷哼一声,压住火气:
“寇天宫。”
“臣在。”
“兵临城下,宋将连败,卿有何退敌之策?”
赵光义话中藏针,分明是当初劝他斩潘仁美时的反唇相讥。寇准却神色自若,双手一拱:“万岁,臣早有良谋,就怕万岁不肯用人。”
“寡人言听计从,你有计,快快道来!”
寇准淡然一笑:“杨景若在,何愁敌不退?”
皇帝脸色顿时一寒:“杨景已故,卿此言何意?”
“杨景虽亡,天波府尚有女将在侧,个个身手不凡,胆略过人。纵是寡妇孤儿之身,亦堪将星之任。只要圣上能亲往礼请老太君,开口求战,女将出阵,定能大破马涂温!”
赵光义一时沉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内心挂碍重重。一个朝堂天子,亲赴杨府,求寡妇上阵?何况杨家方才痛失杨景,府内早已是白幡遍地、哭声连天。
寇准察觉皇上迟疑,拱手再言:“臣愿保驾,一同前往。”
赵光义无奈,只得应允。
未时,龙车出宫,禁军前导,寇准等人随驾。太监早先送旨至杨府。府门外早铺净水除尘,张灯结彩以表接驾之礼。八姐九妹亲扶佘老太君出迎,老太君步履虽缓,神情却依旧肃穆,银丝插簪,素袍加身,仪态不凡。
皇上落座银安殿,老太君叩拜已毕,奉上香茶。赵光义强装关切之色:“老爱卿近来安好?郡马逝世,朕甚为挂念。”
佘太君点点头,目光透出凄苦之意:“儿孙一个个都走了,老身再强也撑不住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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