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杨景派他出营接应孟良。那时天色才擦黑,营外风急如刀,篝火的火星被吹得乱飘。孟良出了营,不过一刻又回来了。杨景见他满脸灰尘,沉声问道:“孟贤弟,这么快就闯营回来了?”
孟良有些尴尬,扭头看天:“没闯过去。”
杨景盯着他,语气更冷:“你有言在先,闯不过去回来要领罪。”
孟良一瞪眼,脸一红,硬声辩道:“谁说我闯不过去!都怪岳胜那家伙,贪功心重,非要和我争着去给盟娘磕头报信。我不答应,他就黑着脸不理我,那神情能酸死人。我一合计:岳大哥脾气不好,本来就不想来这趟,要是真气走了,那可是少员大将。没法子,我才把信给他。”
杨景听着,只淡淡一笑,心中明知他这番话多半虚实参半,却仍点头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孟良挺直腰板:“等岳大哥回来,你再对证,我不怕!”
杨景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这兄弟虽有嘴硬,却也重义。只是岳胜此去凶险万分,他必须留后手。于是沉声下令:“不管真假,你既讨了令,又回了营,已是不合军法。今夜罚你一宿不得合眼,在敌营外围巡逻。若听见杀声,那就是岳胜回来了,你速去接应。若岳胜有失,你以头来见!”
“呀——这不是要我陪命嘛!”孟良咧嘴苦笑,嘴上虽怨,心里却明白六哥这是把最信任的任务交给了他。
他刚走出帅帐,就看到焦赞提着铁锤路过,连忙喊:“老焦,给我作个伴吧,别让我一个人冻死在外头!”
焦赞嘿嘿一笑:“行啊,我陪你吹夜风。”
夜色深沉,寒气似铁。八王、寇准、呼王都早已歇下,整个营地只剩巡逻的火光在风中摇曳。杨景披着甲披风,依旧没能安心,独自走到营门外,嘱咐孟良:“千万不能睡,听着点动静。”
孟良、焦赞轮流守夜,半夜风大如刀,连营门的火把都被吹得“滋滋”作响。上半夜、下半夜,他们撑着困意,困得眼皮直打架。直到天快亮时,远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厮杀声,紧接着是一阵炮响,震得大地都在颤。
孟良猛地一跃而起:“不好!岳胜在那边打上了!”他一边喊,一边飞奔去报。杨景披甲出帐,神情冷静:“集队——出兵!”
号角声骤然响彻营地。片刻间,宋军铁骑列阵完毕,寒光闪烁。杨景跨上战马,左有孟良,右有焦赞,杨兴督后队,除去五万兵马守护赵德芳与寇准,其余全数压上。他一声令下,三军如山崩地裂般冲出营口。
晨雾笼罩山谷,天地间一片昏黄。辽兵察觉动静,乱箭齐发。杨景金枪一抖,“铮铮”几声,便将雕翎拨落,马蹄如雷,势不可挡。宋兵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彻四野。
靠近敌壕时,杨景一眼看见鹿角阵立在前方。他双腿一夹,战马腾空跃起,金枪猛挑,“啪啪”几声,将木桩掀翻在地。马蹄落地,他再拔宝剑,“咔嚓”一声,斩断吊桥缆绳。吊桥塌下,正好搭在壕沟之上。宋兵如潮水一般涌入敌营。
杨景当先冲入,金枪如龙,枪锋处血光四溅。辽兵失了主将,阵势顿乱。杨景勒马高喝:“辽兵听着——我们只为捉拿韩昌,与尔等无冤无仇!你们背井离乡、抛妻弃子,为谁卖命?还不快逃生去!”
那一声,震入人心。辽兵原本就畏惧杨无敌之名,此时一听,心胆俱寒,不敢抵挡,纷纷溃散。杨景率兵一路直捣中军。
这时,前方血烟弥漫。岳胜早已力竭,战马也疲得嘶鸣连连。就在他几乎支撑不住的瞬间,忽听身后喊声如雷,宋旗漫天,他猛地抬头,看见杨景的金枪在朝阳中闪着金光。
岳胜浑身一颤,眼泪不由夺眶而出。那一刻,他知道,援军来了。
他拨马上前,纵声道:“元帅!末将交令!”
杨景翻身下马,接过那封沾血的信,一看是老太君笔迹,心中热浪翻涌。那是母亲的字迹,是全军的牵挂与信念。他紧紧攥着书信,沉声道:“岳贤弟辛苦了。快退下去休息,这里有为兄交战。”
岳胜摇头,咬着牙:“我不能退,要给六哥嘹阵观敌!”
晨光洒落在战场边缘,风起云涌,旌旗猎猎。杨景单骑立于阵前,身披银甲,金枪在手,一提臂,枪锋高指,阳光折射在枪尖上,迸出一缕耀眼寒芒。杨景环视三军,朗声喝令:“弟兄们!今日破敌之战,只许前进,不许退后!一鼓作气,斩韩昌,救太君,建功立业!”
将令传出,千军列阵,甲光如雪,杀气腾腾。杨景拨马冲前,金枪一指敌营:“有请韩元帅出马一战!”声音如雷霆震空,直穿山谷。
对面,韩昌早已勒马在阵前,端坐于战马之上,三股钢叉横架马鞍。他望着宋军阵势,神色深沉,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心中泛起不为人知的隐痛。
那是旧伤,当年七郎力战四门,一枪挑飞他耳环,那一战,不仅是肉体之痛,更是尊严尽失。从那以后,韩昌再不佩戴耳饰。那一役之后,他知技不如人,便闭门苦练,访师问道,习枪练叉,数年未出,直到重整旗鼓,才被肖太后再次起用。如今统领三川六国兵马,自信满满,却在见到宋军列阵时,依旧心中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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