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天际星辰稀落,薄云如絮。孟良、焦赞披着夜色悄悄立于天波府角门。墙角灯火未明,寒风穿巷而过,带着入冬的肃杀。门内的家人疑声问道:“三更天了,二位将军还要出门?”
焦赞压着火气,沉声道:“太君病重,要出去寻药。”家人一听是为老太君,忙不敢多问,开门放行。二人转身出了府门,沿着黑暗巷口往前行去,孟良低声说道:“先找谢金吾的宅子。”
月色迷蒙,他们来到一座张灯结彩的大宅门前,正犹豫间,院中忽然传出一阵吵闹。
“谢金吾!你身为命官,竟做这等禽兽之事,我与你拼了!”
骂声未落,便是沉闷的打击声与痛苦的呻吟。一阵混乱脚步响过,几名家丁将一位老者粗暴拖出宅门,重重一掼,老者如破麻袋般摔落台阶,嘴角鲜血溢出。“咣当”一声,厚重大门随即关死。
焦赞怒目欲裂,正待拔刀冲上,孟良却一把拉住他:“先顾眼前这位老人!”
两人快步走上前,将那瘦削如柴的老人扶到一处墙根避风之处。焦赞低声唤道:“老丈醒醒。”老人气息奄奄,脸上青紫,浑身血迹斑斑,半晌才微睁双眼,喃喃念道:“还我孩子,还我闺女……”
“老丈,究竟何事?为何在谢府被打成这样?”孟良沉声问。
老人定睛看着眼前二人,见皆是陌生面孔,却不似恶人,又见他们语气关切,心下稍安,哑着嗓子道:“我姓田,家贫如洗,老伴早亡,只得一女名唤秀儿,年方十九。因穷困潦倒,我让她去跟邻家王大娘学唱曲,好沿街卖艺糊口……今日路过谢府,被门子拦住,说请我爷俩进去唱曲,谁知唱到半夜,他们既不给钱,还不放人。”
说到此处,老人咬牙切齿,泪如雨下:“后来,那姓谢的看我女儿生得好看,竟唆使家丁硬把人抢了,又塞我五十个大钱让我滚出去。我拒绝,他便叫人把我活活打了出来。我女儿,她卖艺不卖身……求二位英雄救救我女儿吧……”
焦赞早已怒发冲冠:“欺人太甚!老丈放心,我们定把人救出,还老丈你和你女儿一个公道!”
孟良点头:“焦赞,你送老丈回家,我去取那狗官的命。”
“我去吧!”焦赞不服。
“你急脾气容易误事,我手稳。”
“那你快些,我等你!”
孟良弯身将田老背起,转身往西门而去。
此时,天边鱼肚微白,已近四更。焦赞蹑步潜至谢府后墙,院墙足有一丈高,他运起轻功一跃而上,身轻如燕,翻身落入院内,落地无声。他隐入黑影之中,耳听四野寂静,前院却隐隐传来狗吠与人声。
忽然,一条黑狗从花丛中扑来,獠牙毕露,怒吠着直奔焦赞面门。焦赞冷哼一声,腰刀出鞘,寒光一闪,“嗖”地一声,狗首落地,尸身一分为二。
他蹲身倾听,无人察觉,遂循声摸至前厅。厅内灯火通明,一道道身影摇曳如鬼影。焦赞屏息凝神,靠近窗户,拨开窗纸窥探其内,只见墙上银光纸糊,地面铺着青砖,桌上摆着酒菜,香气弥散。
正中坐着一位青年官人,身披红蟒补服,头戴乌纱,玉带束腰,生得一副小白脸,眼睛细长,神情淫邪,正摇着撒金小扇,满脸轻佻。地上,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女伏倒在地,头发散乱,嘴角青紫,正是田老口中的女儿秀儿。
她被四名彪形大汉围住,每人手持皮鞭,一边抽打一边咒骂:“不识抬举的贱人!看你嘴硬,还是我的鞭硬!”说罢又是一阵抽打。
那红衣男子冷冷开口:“往身上抽,别打脸,打坏了我就不喜欢了。”
秀儿一听,猛地伸手抓破自己脸颊,鲜血顿时流出。厅中众人愣住,那红衣男子更是目露狠光,却也未料她如此刚烈。
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倚靠在锦榻上,手中摇着折扇,目光迷离。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今科新贵、状元谢金吾。
表面看,他是少年得志、金榜题名,可没人知道,他本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家中祖业丰厚,十余家商铺分布在京中各坊,城外田地庄园无数。有人说他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可金汤匙也掩盖不了他本质的纨绔本色。他不学无术,游荡成性,只因命好,攀上了一个不该攀的后台。
这个后台,正是王强——赵恒登基后任命的兵部司马,一朝红人。可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叫贺黑律,是大辽安插在宋廷的暗棋。当年受肖太后密令,带着一家老小潜入中原,冒名顶替,假忠为壳,从一纸状子起家,一步步爬到了权力巅峰。
他入京之后,替杨景杨延昭写过诉状,借此结下交情,又与杨门拜了把兄弟。借着八王举荐,当了太子讲经官。赵光义死后,太子赵恒登基,王强趁势高升,一跃成为兵部中枢。
他女儿王月荣,本已许配给一名绸缎老商,哪知王强一心要攀高枝,硬是花银百两打发了那老客,又将女儿强行带进京中,另寻门当户对的“良缘”。此时的谢金吾虽厌恶王月荣的模样——那女人长得实在粗陋,粗胳膊粗腿,涂脂抹粉活像只癞蛤蟆——却不敢多言,毕竟王强如今权倾朝野,是谁都不敢轻慢的“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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